东霜台+番外(373)

作者:星津归春洲

小宗使答:“沈匕后来的确没多久就赎了,可赎走之后,过了几日,又去当了。”

北行不禁嗤笑道:“赎了又当,当了又赎,大理寺卿果然一枝独秀,连找的乐子都如此与众不同。”

苍驳想了想,又问:沈匕最近一次去当铺,是何时?

小宗使答:“今日午时过后。”

苍驳问:赎?当?

小宗使答:“赎。”

苍驳问:比之往常,迟?早?

小宗使答:“早了七日。”

沈匕昨日才半夜去了大理寺,今日便急急忙忙去赎了纨扇,这其中是否存在关联?

思毕,苍驳立即于纸上写道:扇面绣纹,以笔摹之。

小宗使抱拳领命,即去。

苍驳往后一靠,将前后诸事细细推敲,每一件散在四面八方之事仿佛都在朝着一个中心靠拢,而那个中心,看似是沈匕,但若退出全局傍观,又不会是他。

沈匕固然狡黠,也的确有真才实学,野心也足够大,但他却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可容天下的胸襟。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为的都不仅仅是自己,也并非那么一两个人,而是一个“众”字。若眼界只囿于一方天地里,大事从何成起?

一夫之力,从来敌不过一心同功的万马千军。

禀纨扇之事的小宗使前脚刚走,取花册的小宗使紧接着踏上竹屋。

小宗使双手将花册呈上,“将军,花册取来。”

花册共五本,堆迭而起,约一尺来厚。

一双素手接册而翻,其上所登列名,皆一字字细细看去。

每个名字后面都逐条详细交待了该人所犯罪行、关押年时及所判刑罚。

花册里,罪状最多之人足足占去十八页篇幅,而罪状相对较少之人也记有五页之多。

被关进大理寺之人,皆曾为缙绅,只是在官路上渐渐失心,而至迷途,最终沦为阶下之囚。

上面四本阅完,并未有太大的蹊跷之处,翻到最后那本花册中间之页上的一个名字时,苍驳的手突然一顿。

此页上所记犯人之名为马当,乃前丙州府衙之县丞,明僖二十年三月初七,监。时年三十有二。所犯罪行列条有四。

一是:遗老失贤,剖克在位。

二是:无益于民,尸位素餐。

三是:蛮来生作,迫良为娼。

四是:欺邻吓舍,扎害良善。

且不论一个小小县丞能否有如此本事犯下这四条重罪,光说马当此人,早年父母双亡,独遗六尺之孤,同村夫子见怜,遂收之并授其以学。

但此人却生无才学禀赋,乡试多年不第,以致心灰意冷,遂罢,当起了白衣秀士。

夫子不忍,托人为其在府衙里谋了个县丞的差事,马当倒也做的四平八稳。

其非营营之人,无进取之心,只知山水花鸟,蛙蝉蜂蝶。

三十而立的马当一年前确有犯事,当街索问一女子闺名,女子不予,马当遂作罢,未作纠缠,不日便忘。

马当哪里料到,就是如此微末之事,竟把自己送进心驰已久的神京,入大理寺,并得大理寺卿躬行提见。

而彼时,索问闺名之事已过去半年之久。

本是一桩索名未遂之事,即谈不上辱了斯文,也算不得伤了风化,一粒毫不起眼的微尘怎就得了大理寺卿如此兴师动众?非但不远千里将人自丙州擒来,一路牢车枷锁押解,还劳得大理寺卿亲自坐堂审讯。

大理寺卿一上来,先命人将马当打了一箇臭死,再命主簿书其罪状,而后施以蛮行,捉指抹泥,浑浑画押,囿之以狱。

这马当是个只会执笔握箸的懦书生,平生哪遭过这般皮肉之苦,只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刑讯,便松口招承。

区区县丞,竟也劳动大理寺卿来审,这位大理寺卿还当真是事必躬亲。

最后一本花册,翻到马当这里还余一半,却是不用再观,苍驳心中已有计较,他缓缓阖上花册,着小宗使小心送还回去。

小宗使一走,北行立马凑过来,奕奕问道:“公子可是在花册里发现了什么?”

苍驳点头,随即执笔,在纸上落下一个计划,递与北行观之。

北行字字看完,震愕万分,“公子仅凭一本花册便断定王许不但没死,还被关在大理寺,顶的还是马当之名?”

未等到回答,北行将目光一挪,却见苍驳正将指尖触于桌上,一下一下轻叩桌面,神气莫测。

叩指的动作,乃是凉月每每思考之时无意识的举动,却不知何时,苍驳在忖思之时也会自然而然有此动作。

这厢正在竹屋叩指凝思,那厢恰也在窗前叩指望月。

长晏城里,凉月以手托腮,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其对面坐着正在抄写经书的媆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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