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374)

作者:星津归春洲

凉月每日都要不厌其烦地缠着媆媆,追问离宫之期。

媆媆每回只说等,却又不说要等多久,后来被凉月问的烦了,媆媆索性将她威胁一通,倘若再啰嗦,直接关上一年半载,论届时心情而量是否放其出宫。

凉月明白媆媆只是嘴上吓唬而已,她隐隐觉得媆媆有事瞒她。

“居士,”凉月打了个哈欠,乜斜着眼,将尚未抄完的经书往前一推,“剩下的待我明日再抄,今日就此打住。”

媆媆头也不抬地,语调平平地道:“抄完再睡。”

凉月忿声道:“强人所难,岂是君子做派?”

媆媆依旧埋首,“再多加一本。”

“行了,”凉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书册拨回面前,“居士您可真能折磨人。”

“少言,经书不单是用笔誊,还要用心。”媆媆言之谆谆。

凉月敷衍地“嗯”了一声,便重新提腕。

及至二更末,凉月才誊下这本经书的最后一字。

凉月耸了耸肩,扭了扭脖子,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早躺入床的媆媆,憋了口气吹灭烛火,带门而出。

一抬头,星汉西流,长夜未央。若非苍驳叮嘱在先,凉月早寻摸机会溜了出去,哪由得在这里叫人生生憋出病来。

托雀莘给苍驳稍去的两封信,也不知他是否看到,不过两三日,却已叫她思之成疾。

从前她总笑人痴,而今自己却成了痴心人。

那个如风似雾之人啊,当真是误人不浅,误人不浅。

第190章

铅雾已阑,曙烟初起,湖上淡霭渺茫,竹屋隐然其中,几声莺啼雀鸣,清清脆脆,自雾中传来,又融回雾里。

竹屋四周环水,无路可通,上屋之人需得踏水而行。

一片清幽之中,一道黑影倏地闪入雾里,带起轻微的水滴声琤琤而奏。

黑影踏上竹屋之时,苍驳正在屋里翻书,黑影叩门而入,躬身呈上一支尺来长的纸卷,道:“将军,此乃纨扇之画。”

苍驳将书阖上,接过纸卷,点了点头,小宗使立即抱拳退下。

苍驳正解着画卷上的细绳,北行挶炉而入。

北行将小火炉放在桌上,抬眼扫视一周,“公子,属下方才好像听见有人来了。”

苍驳取两方琉璃镇将卷曲的画纸平铺在桌上,指尖则在画纸上点了点,示意北行来看。

北行放好火炉,挪步凑来,一双清澈的眼瞳里倒映出一副八仙过海图。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北行脱舌便是这句上口民谚。

八仙之说,由来已久,累代流传中,难免出现多种版本,但其中最令人信服的八仙当属铁拐李、钟离权、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吕洞宾、韩湘子、曹国舅八人。

无论诗词画本,或者民谚话文,多以此八仙为形。多地百姓还为八仙修庙宇,塑金身,日日花果供奉。而有的地方除了为八仙修庙建堂之外,还有一年一度的“八仙节”,并成为历代传统。

在关于八仙的诸多传说中,八位仙人各显神通,无舟渡海,最为人乐道。

八仙图在民间屡见不鲜,而沈匕扇子上的这幅,却有些与众不同。

这幅八仙图,不太规矩。

寻常的八仙过海图俱是八位仙人各持自身法宝,意气风发,腾涛行浪,容色好不快哉。

而沈匕的这幅八仙过海图里,八位仙人执的却是别人的法宝,身姿倒也飒爽,只是神色稍显怪异,并未有过海之时的踔厉畅快,反是眉锁眸沉,且目之所望无在同一处者,似乎各怀心思。

“好诡异的八仙图。”北行一眼便瞧出画中的不对劲,“作此画之人莫不是从未见过八仙过海图,只道听途说了几句,未加以细考,仅凭臆想便作,所以才成了这般稀奇古怪的模样?”

“洞箫乃是韩湘子之法宝,作画之人却给了吕洞宾。”北行指向画中一处,“还有这,葫芦分明是铁拐李之物,而画里却给了何仙姑。”手指又移到另一处,语气带了讥讽:“纯阳剑乃是纯阳老祖吕洞宾之法宝,画上却出现在曹国舅手中。”

北行索性一眼看过,鄙夷之色渐重,“除了三岁幼齿,世上几人不晓张果老倒骑驴之说?这人倒好,笔一下,倒骑驴之人却无端变成蓝采和。这幅画,就没哪个是对上的。”

一面寸锦寸金的云锦纨扇上,所绣八仙过海图,舛讹百出,诡雅异俗,作画之人如此违世乖俗,究竟是别风淮雨,还是另有他意?

苍驳探究的目光一寸寸刮上八仙图,脑中迁思回虑,握杯之手若转经筒,来来回回,半瓯清醇滴滴入凉。

扇画中,过海八仙目及八方,毫无展现神通之快意,渡海之事于之,仿若有堕地府上刀山下火海之艰厄。八器易手,如此颠之倒之,八仙怎施神力?怎生安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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