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段话絮絮叨叨，怎么算也不止一句，语气听起来倒挺真诚。

莫砺峯沉默听完，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最后还是问了，“她跟谁？”

“就是她那前男友，叫常昊，好早之前就一直处着了，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分的。不过恋爱归恋爱，结婚归结婚，对他们来说两码事儿不冲突。中远集团你知道吧，华南地产巨头，旗下还有咱们市唯一一间七星级酒店，常昊就是中远的太子爷。”

“……你们尽快……听见了吗？”

莫砺峯思绪从记忆里迅速挣脱，回到与林父的对话中，神色自若地答“好”。

从CBD标志高楼的意大利餐厅望出去，钢筋水泥的霓虹森林在春夜中静谧生长，没等多久，耳边传来玻璃门拉动的声响。

林深来了。

自从上次离开，将近一周不见。她瘦得像一把清晨带露的玫瑰。

见了面，也还是冷冷淡淡的态度，不愿意多瞧他一眼。她不吃东西，只喝起泡酒。听她父亲提及婚事，就迫不及待宣布他们已经分手，神情恹恹起身离席，话不投机半句多。

从前是林深要莫砺峯留下，她父亲不同意。如今是她父亲要莫砺峯留下，林深不同意。

其中转变忍不住令人戏谑猜想，是不是正因为她父亲肯接受他们俩了，她才要公然唱反调。

三年前她拿他气她父亲，如今他价值尚存，还能不同角度再气一回。

莫砺峯一言不发握住她的手跟她走。

她在电梯故意站得离他远，兀自说着与他划分界限的话，一副从此泾渭分明的架势。

莫砺峯默然看着她，心底压着火，不是一点脾气没有。

他一点都不想听。

出了大楼旋转门，她走得离他更远，他气归气，还是背着风口替她挡风。不论多冷，她总是穿得单薄，因为平时没有多少受冻的机会。

莫砺峯看着她身上的风衣，想问她究竟是怎样处置他那件西装外套的，是不是扔了，是不是没有看见口袋藏着的东西？不然不该是这么生疏拘束地面对自己。

可是他根本没法问出口。

若她正是因为看见了，才拿这种态度对待他呢？事情更难收场。

想带她去吃饭，她也不愿意。

“你有东西落在公寓没带走。”莫砺峯没有办法地，只好搬出这样拙劣的借口。

前几日他让佣人在公寓全屋搜寻，在沙发底下发现了一台switch，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她遗漏下来的东西。

林深格外偏爱任天堂的塞尔达传说，第一部dlc玩了很久，有一次精英怪打不过，还特地从S城飞去北京找他作弊过关。在等第二部上线的过程中，又迷上了在动物森友会卖大头菜养小猫小熊，硬要他承认那只叫杰克戴眼镜的灰猫长得像自己。

现在她毫不留恋地让他扔掉。

也对，不过一台游戏机罢了。她喜欢新鲜感，玩久了是容易觉得腻。若什么时候想要复习旧存档，直接账号数据转移就行，又不是什么难事。

她大概也明白他是要她跟他回家，只是不愿意。楼栋抬头即见，步行几分钟的距离，她都不愿意。

她向他道别。像对待其他陌生人一样，礼貌客气，转眼上车离开。

城市霓虹扮演星空，变幻不动的阴影在熙攘里喧哗着，城市没有月亮。莫砺峯一动不动在风中多站了片刻，难得没有精细计算每分每秒，独自闯入夜色步行走回他们的家。

扔就扔了吧。

声控灯亮起，莫砺峯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这样想。

回忆也有轻重之分，他总得有分量更沉的筹码，她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31 他(三)

“哎，我说，你是不是跟木木吵架了？”

巨大通透的落地玻璃旁，湾区温暖潮湿的日光洒落餐桌，陆时衡看着对面冷若冰霜的老板，开始吃他心爱的第二个牛舌塔可。

“没有。”莫砺峯眼角都不抬，冷漠回应。

过了半晌，又补充：“我们不会吵架。”

“这世上就不存在不吵架的情侣。”陆时衡吊儿郎当地摇头晃脑，“你身上这火药味儿，隔十个街区闻到都得被人当成恐.怖.分.子报警抓起来，也就我们俩不怕死敢跟你同一桌吃饭。”

“吃的堵不上你嘴？”莫砺峯没什么温度地乜他一眼。

“正因为吃饭呢兄弟，聊几句换换脑子怎么了，上吊也要让人喘口气吧。”陆时衡习以为常地受气，又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行行行，毁了你宝贵的假期，都是我的错，我背锅我闭嘴。”

莫砺峯懒得搭理他。

过去几年，深度学习模型作为人工智能的先行者开始流行于世，这些由密集互连的节点层组成的模型被称为神经网络，而基础模型则是在大量数据集上训练的神经网络，用于执行通常需要智能人类行为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