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他目露凶光，“我他妈要废了那畜生。”

林深把手中纸张摆到一边，没接腔。

“怎么？”方磊神情怪异地盯着她，“舍不得？”

“不如说点你能做到的。”林深面不改色，“先不谈莫砺峯什么实力，据我所知，你现在连这座城都出不去。”

方磊像只被踩了头的狗，瞬间暴躁地扫碎桌面茶杯，□□龇出尖牙，“现在出不去，不代表永远出不去，等这阵风头过了，该还老子的，他们一分不能少。那狗杂种借女人的势才爬到今天这位置，算什么本事？我他妈早该整死他！”

被借势的女人面无表情看他。

“他这样对你，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回去？”方磊压低肩膀双臂枕在桌面，从下往上，眼睛跳动不自然的诡异亢奋，“我给你情报，你该礼尚往来的。木木，让我帮你。”

“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林深避开他靠近的烟，“何必。”

即便沦落到同样境地，她也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起身离开前，林深在铺散满桌的照片里，拣出杨伊琦和莫砺峯学生时期那张合影，端详半晌，放进自己手袋。

“我会见杨伊琦一面，把事情问清楚。”她神情冷漠自矜，给出这次谈话的结论，“至于其他的，我不干涉，也帮不了你。”

*

方磊被家里限制行动，莫砺峯又对他诸多防备，林深若有心做些什么，比他简单太多。

彼时ANYtime芯片项目和Xr.ai收购案正在同步推进，莫砺峯的忙碌程度可想而知，林深因此得以有充足时间确认从方磊那里得来的消息。

她让自己的人将线索从头到尾重新捋一遍，同时一点一点回看莫砺峯和杨伊琦的行动轨迹。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第一时间去质问莫砺峯。

是或不是，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选择逃避。

或许就如方磊所言。

实在太丢人了。

林深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三番四次放低身段，全心全意沉溺付出，得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荒谬结局。

她怕面对面对峙的时候，莫砺峯会狡辩，会说些言不由衷的理由。

更怕他连一句狡辩都没有。

直接去见杨伊琦或许不是个好主意。但林深还是钻了个空隙，趁莫砺峯停留旧金山，低调飞了一趟洛杉矶。

根据得到的消息，莫砺峯结束路演之后就常驻加州，杨伊琦也一直住在洛杉矶那座山景别墅里。

大概是觉得方磊的手伸不到洛杉矶，这处安保隐秘措施做得略显薄弱。林深之前来住过几回，没费多少功夫就买通了在花园工作的一名佣人，成功将话递了进去。

林深等在杨伊琦每日散步的必经之路。

杨伊琦孕中期，穿一条亚麻棉裙，四肢轻微浮肿，下巴仍是尖巧。她比约定时间到得早，三两句支开保镖，匆匆往花园深处走来。

一人坐，一人站。

林深静静看她。

杨伊琦站定在几米开外，眼神闪躲，不敢靠近。仿佛骤然见到了什么恶鬼，被迫从美梦惊醒，泪水毫无预警从那双柳叶眼中簌簌滚出。

她慌忙掩面，哽声道：“……对不起。”

纵然事先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内心深处还是浮现出隐隐作痛的恨。

她在为了什么而道歉呢，林深漠然地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忍不住开口问。

“婚礼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吗。”

语调平平。

比起疑问，更像陈述。

杨伊琦只是哭，几度欲言又止，答不出话。仿佛被疲于面对的现实逼入了死角，已然避无可避。

她的不答，在林深看来与默认无异。

“既然喜欢他。”林深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而冷地刺向她，“为什么还要嫁给方磊。”

“对不起，我没有……”杨伊琦哭得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林深无动于衷，静待她的话。

“砺峯他、他是因为我才会被方磊报复。”杨伊琦勉强止住哽咽，眼眶里的泪断线般涌出来，“当时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他筹钱，他的项目，还有爷爷的病，我真的一直都在想办法。”

哭什么？

林深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忽而走神，为什么是她对着自己哭？

“……我知道都是我欠砺峯的，我怕方磊知道，不敢直接去找他，只能托朋友帮忙把钱送过去，可是当时你已经、已经……”

对方的话说得磕磕绊绊，林深听完，居然瞬间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

“你怪我当初帮了他。”林深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她很轻地“啊”一声，恍然大悟似的，又失笑垂眸，看向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你本来就打算帮他，是我多管闲事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