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番外(30)

作者:神明不语

最终有人贴在她耳边讲了句‘睡吧’,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公主才没有继续负隅顽抗,眼睫颤了颤,彻底落了下去。

这声音安心又耳熟,乐冉埋着脸,身在温暖安心的地界里,最终因白日里的疲累合眼睡了过去。

明明是及笄的姑娘,缩在榻上却还是小小一团,像个不过金钗年华的少女,白后心头蓦然一软。

炉子里的火炸响了几声,妙珑熄去了香炉里的香,绿芽拿着薄被走去盖在乐冉身上,白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有怀念,也有属于上位者带来的沉沉压迫。

这个女人摄政了十五年,比起先帝,她似乎才是这个大盛真正的‘太武帝’。

“芽丫头,”就在绿芽受不住这目光要跪下时,白后出声了,“你在安宝儿身旁侍奉多久了?”

绿芽福身,“回娘娘,奴婢侍奉小殿下已有十五年了。”

白后的眸光猛然凛冽了起来,如山一般压得绿芽喘不过气,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垂帘晃了晃,落下的影子黯淡斑驳,绿芽跪在白后身前,恭敬垂着头颅,心下里有一些不安。

屋中香气已经淡了许多,但不难闻出烧得是什么香。

此香有安眠作用,哄睡了乐冉又叫她来身前,必然是白后要问她一些什么。

屋中炭火烧得不热,上方落下的视线却如水幕般沉甸甸压在身上,令呼吸有一些困难,不知不觉间,绿芽出了满头的汗,连手指都不自觉地蜷进掌心里。

“哀家听闻,”白后开口,“前些日子落雪,是宋钺将安宝儿从太书院中背出来的,可有此事?”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那日看见的人有,多问几句,自然就能清楚,

绿芽咽了口唾沫,俯下身子,额头离地上的毡毯极近,“回娘娘,确有此事。”

“仔细同哀家说说。”白后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她其实白日里已经召那日送乐冉去太书院的马夫来询,只听是绿芽姑娘吩咐临时改道回去,倒是不知其中原因。

绿芽将那日;乐冉忘带课业又折返回去取的事情一字一句如实禀上。

听到后方,白后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怒道:“你当真好大的胆子,身为奴婢,竟叫主子在风雪里亲自跑一趟。”

绿芽的汗瞬间就下来了,脸色煞白。

往日乐冉不常以规矩约束,又有许多事情喜欢亲力亲为,不喜叫他们伺候在跟前,可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小事情,若是落到其他主子眼里,必然是大逆不道的。

想到此,她慌忙磕起头,浑身上下抖得像个筛子。

乐冉睁开眼睛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她初时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只觉四周摆件既陌生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哪一处。

待视线映入坐在旁侧,拿着绣绷子不知绣什么的妙珑,才慢了半拍想起,此处是皇祖母的安阳宫。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在自小长大的地方,乐冉难得梦见了去世许久的母后,小公主的瞳眸上浮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抽了一下鼻子,大半张脸埋进锦被当中。

被子上熏着母后在世时常用的香。

她这动静引起了妙珑的注意,女官搁置下手中的事物,沾着笑意的声音不大不小,“殿下可是醒了?”

白后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了一些,声音传进跪在一旁的绿芽耳中。

“回去伺候罢,若再有下一回,就别怪哀家不讲情面了。”

此时虽不是夜深,风却仍旧冻人的很,乐冉不过刚掀起来帘子,迎面来的风便将她残存的困意彻底吹走,她打了个哆嗦,生出想要退回殿中的念头来。

但不过一瞬,这念头就又歇了下去,还是要回去的,她在这里,会扰了皇祖母的清修。

妙珑领了白后的命出来送她,乐冉想要推却,却被妙珑拍了拍手背,“小殿下,唯有奴婢亲自送您回去再回来复命,太后娘娘才能安心。”

乐冉回过身,窗子开了小半扇,印着白后朦胧的身影。

“皇祖母,”乐冉朝窗唤了一声,“长安这便回去了,夜间风凉,妙珑姑姑送我,您就莫要再看了。”

窗子像是被她嚷得心虚般,缓慢被合起,雪夜里燃起几盏宫灯,拉长了几道朦胧人影。

屋中白后轻笑一声,眸中柔和,对身旁嬷嬷感叹,“这丫头,人小鬼大的。”

民间俗语常道是雪后寒,尤其是入了夜,尽管裹得十分严实,吹来的刺骨凉风却仍旧无孔不入地往身上吹,呼吸间,连牙齿都是冰冰凉凉的,活似吃了一口冰渣子,冻得发疼。

乐冉的身子不能疾跑,但不妨她走得快一些,想着赶紧回宫一头扎去生了暖烘烘炭火的屋中。

她一快,掌灯的宫女子和绿芽自然就要走快一些,纱灯晃晃悠悠的,不过片刻,小公主就发现了端倪。

“芽芽,”她有些诧异,“你的腿怎么了?”

口鼻间呼出的白气雾蒙蒙的,乐冉望着绿芽踉跄的步子有些担心。

绿芽笑了笑,没露半点异样,“方才同妙珑姑姑做针线,没注意压麻了腿,走会儿便就好了,殿下莫要担心。”

妙珑来给她打圆场,也附和着。

乐冉见状倒也没多想,只脚下步子慢了一些,倒也不似方才那般急赶着回去了,绿芽垂下的眸底塌陷下一块,春水横流。

这是她们顶好的小殿下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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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六条鱼儿游过去

老天似乎有意要在朝盛宴前难为一下众人,第二日里,竟又飘起了细细絮絮的雪粒子。

点点杨花,片片鹅毛,千里银白共一色。

通传声来的时候,乐冉方用过早膳不久,正裹着厚重的锦花八宝云纹氅坐在廊下,饮一盏甜茶漱口,脚边摆放着烧得烈的火盆子,不时传来几声火花轻微的炸响。

她有一些心不在焉,连手里捧着茶盏喝了空都不自知。

绿柳在她耳边唤了好两声,才将小公主不知飞去哪一处的魂唤回来,听闻是西凉王觐见,乐冉放下空了许久的杯盏,拍了两下脸,打起精神来。

只是乌黑澄澈的眸底下,仍旧浮着几分未曾消褪的忧色。

今日又落雪了,苏湘那处的雪情……

乐冉幼年时曾经见过一次寒灾,记忆尤为深刻。

衣衫褴褛的灾民蜂拥至京,被削尖了的木栅栏拦在城门口,单薄破旧的衣裳胡乱穿裹在身上,却不足以御寒几分,裸露在外的手脚在寒风中冻得红肿僵硬,蓬头垢面的,身上沾着路途遥远的风尘和艰辛。

人头堆着人头,拥挤着取暖,从城墙上看下去,乌泱泱的一片。

她亲眼看见过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奋力冲破栅栏,又被守城将士面无表情地拖回城外,看见她跪下不住磕头,灰蒙蒙的地上血意渐晕……

那一年是个灾年,雪下了大,又接连半月不停,今年……

往正殿走得路上,小公主一改往日里笑意盈盈的模样,颦蹙着眉思索对策。

绿柳接连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听见,只自顾朝前走去,幸得是路上平坦,既无坑洞也无草木。

丫头对着一旁乐文安几许歉意地笑了笑,几分焦急地拔高了声调,“殿下!”

这一回终是叫乐冉听在耳中,小公主懵懵然然一抬眼,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气音,“啊?”

有人笑了一声,嗓音温和好听,“长安这是想什么难事?竟然想得这般入神?”

乐冉睁大了眼,高兴地唤了一声,“王叔!”

面上当即就露出来笑意,小小梨涡盛着蜜甜甜凹陷下去,语气里透着许久未见的想念,“您怎么从殿中出来了呀?”

小公主的声音软软的,连微微上扬的语调里都透着几分娇憨的甜气儿。

乐文安眸光温柔地看着她,桃花眼尾堆起来笑意,浮了些岁月吻过留下的细小碎纹,他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乐冉的发顶,柔和的五官令人心生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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