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番外(31)

作者:神明不语

他今日里穿了一身绣有暗纹的藏蓝华袍,披着厚实的锦缎黑氅,肩头绣有几片孔雀翎羽点缀,在天光下泛着莹莹的蓝绿色调,瞧起来尊贵得很,像是从话本子里走出来,哪一家的贵公子。

乐文安笑道:“许久不见长安,自多几分想念,没想到再见,长安已经出落得如此漂亮了。”

后几个字,他讲得有一些意味深长,似乎有别的什么含义。

乐冉听不出其中端倪,只以为是王叔在夸她。

西凉王确实已有几年不曾回京了,早些年间,先帝还念及手足旧情,不时召他回京叙旧,甚至还专赐府邸于他在盛京小住。

但后来朝政变动,先帝夺权太后,重持朝政,听朝中臣子谏言,便愈发同西凉王疏远,连着两三年都不召入京更是常态,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忘却这个远在西凉的弟弟。

乐文安望着眼前身量尚不足他肩膀的小姑娘,又不免想起昨日里所见的小皇帝,那双清亮温润的眸底渐覆一层雾霭,灰蒙蒙的。

这大盛朝,不该握在两个黄毛小儿的手里。

与此同时,他拜访乐央宫的消息已经被呈上了宋钺的案前。

灼灼火光中,棋子落盘的脆响十分悦耳,桑青折落在一枚白子,透过窗棂望着院中有些大了的雪。

树木亭台上都缀着银花,模糊的轮廓隐在其中,似泼墨挥毫里的朦胧远黛。

“我听闻,”他说,“已有几方小国动身赴盛了,这雪若是再下着不停,此一场国宴怕是要办不成了。”

一旁泥炉煮茶,水声沸腾,宋钺堵了他的子,又接连吃掉几颗,没什么表情地扔进棋篓子里。

琉璃碰撞的清脆响声里,他语气淡淡且笃定,“不会。”

粮食、炭火、棉布……这是多数小国赖以过严冬的生存必需品,不管国宴是否办成,新年前,他们总也会赴盛前来,且不说如今掌权的二位,一少一幼……

初生牛犊总会引来一些狼豺虎豹的觊觎,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逮着狠撕下来一块血色淋漓的肉果腹。

话音顿了一下,他又落子,堵实了桑青折的生路,“第一只豺狼,不是已经进京了吗?”

桑青折哼笑一声,瞧着棋盘上的局面,丢下手里棋子,干脆利落地认了输。

临近午时,乐冉本想留一留王叔在宫中用膳,却被婉言推辞,便将王叔送出去宫门,神情再不复早上那会儿的凝重。

王叔当真厉害,小公主想。

苏湘的雪情,她只想到眼下去拨一些国库的银粮赈灾,王叔却想得十分深远。

光是银粮还不足以解决苏湘困境,亦不知其他地界是否也遭了难,不如先免税收,开放当地粮仓,再调拨一些在此方面有能才的官吏去当地探查灾情严重程度,以便更好应对……

诸如此类的方法令乐冉茅塞顿开,心里也十分佩服。

将西凉王送走以后,她便提起来笔,将那些法子一一整理下来,又拟成折子,再末尾细说了西凉王的功劳,就叫来人准备给宋先生先送过去。

要请他先过目,才能决定这些法子是否当真可以用,对宋丞相信任满满的小公主如是想。

乐央宫折子到的时候,桑青折正同宋钺闲聊。

午时他在这里蹭了一顿午膳,因着宋夫人好客,便吃得有一些撑了,在廊下消食。

他望着被雪压冻了结实的池面,“我说,这一场雪后,你池子里的金贵品种怕是要冻死不少吧,啧啧啧,看来又有不少人要有口福了。”

诚如桑大人先前同小公主所言,宋钺死掉的鱼总不能浪费了罢。

宋钺没搭理他,端着小半缸的鱼食往屋中走,桑青折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一错眼就看见被单独养在青花白瓷缸里的几条红尾金鲤。

他诧异了一下,又摸了下下巴,“这不是……”

话才起了个头,却被人给打断了,有人从门外来,“爷,宫里送了份折子来。”

宋钺拈鱼食的手一顿,“谁送来的?”

来人呈上折子,“是,乐央宫中送来的。”

“小殿下?”桑青折稀奇,但没等他伸手去抽,宋钺就将手里的瓷钵放进他手中,“别喂撑了”

落下一句,他拾布巾擦了一下手,接过来折子细看。

桑青折随手将钵放一边架子上,他才没什么性质去喂鱼,比起这几条鱼,他更是对乐央宫里的小姑娘有兴趣,确实也有几日不曾见过了。

他正想问问宋钺那折子里写了些什么,就见眼前人一合折,穿了石青色的朝服外裳又去取大氅,竟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你干什么去?”桑青折纳闷。

宋钺晃了一些手中折子,薄唇一张一合,吐出来两个字。

“进宫。”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七条鱼儿游过去

听闻是要进宫,桑青折微微一思索,便嬉皮笑脸的同他一道挤上了车。

他掸了掸肩头沾上的雪沫子,又故作正经地撩了一下襟袍,眉心微皱,俨然一副对雪情十忧心忡忡的模样。

“商讨这种大事情怎么的也该将我捎上罢?”

宋钺望他一眼,指腹蹭去扳指上浮起的湿凉水汽,霜白的指骨捻了一捻,倒是没出言将人撵下去。

有人自愿来做这份苦差事,他总也不好拒绝。

车子停在原地迟迟不动,雪粒子打在车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桑青折纳了闷,心里泛起嘀咕,在暗中琢磨起宋钺的意图。

正此时,车帘子却忽然叫人从外掀开来一角。

趁势溜进来的寒风吹得炉火晃了晃,有人递进来一个方方正正的华贵锦盒。

什么东西?桑青折在宋钺伸手前截了胡,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稀奇道:“你这进宫竟还给小殿下带份礼?总不至于是条鱼罢?”

若当真是鱼,那可是有好戏看了。

“物归原主罢了。”

宋钺倒是不介意他打开,随口一句,手里握着一卷书倚在窗旁翻阅,姿态闲散慵懒。

锦盒里满镶珠玉的小巧手炉一看就不是宋钺会有的东西,桑青折怔了一下,想到了声,兀自低笑了声,似问询又似自言自语的,带着些许打趣意味儿。

“难不成,她当真上门拜访你来了?”

宋钺没有回他。

马车穿行过街道,驶过正阳门时,叫人拦了下来。

除朝盛宴的那几日外,若无陛下手令,非御用的马车是不得入宫的,但显然,宋大人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守门的将士在仔细查验了丞相府的通行令牌后,退开几步朝着马车恭敬行礼放行,赶车的高高扬起马鞭,骏马一声嘶鸣,车轮碾碎雪沫迸溅,径直往乐央宫驶去了。

嘉云宫中,铜炉焚香,乐梓欣枕在窗下软榻的枕上昏昏欲睡,由着伺候身旁的丫头拿矬子替她修剪指甲。

正此时,有人脚步匆匆地进来,掀开的珠帘在身后垂下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扰人脆响。

被扰到了的乐梓欣猛地睁开了眼,柳眉颦蹙,眸底浸着明晃晃的不悦。

鹅黄色宫衣的小丫头匆匆在堂下跪下,先是磕几下头嚷一声殿下恕罪,又匆匆忙忙地道有急事要禀。

乐梓欣不耐地瞪她一眼,显然被扰了兴致,语气冰冷冻人,“你最好是真的有急事,不然别怪本宫打折了你的腿赶出宫。”

丫头舔了一下发干起皮的唇,瑟缩着肩膀发抖,“回,回殿下,方,方才有人看见宋大人的马车往,往乐央宫驶去……”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掀翻了的巨响,修甲的丫头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乐梓欣站起身,绯色的衣裙垂落在丫头眼前。

她刚修好的指甲狠狠掐着掌心,一字一句道:“你给本宫再说一遍,谁去乐央宫了?”

跪在堂下的丫头浑身颤抖,面有骇色,却不敢违抗,颤颤巍巍的艰难发声,连声音都是抖着的,“回殿下,方,方才有人见宋,宋大人的马车往,往岳阳宫驶,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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