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75)
“我很依赖她,但不过一年,她便嫁人了,所嫁非人。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温柔可亲变得以泪洗面,又变得陌生阴沉。”
“后来她被揭露杀了一个要被她夫君纳入府中的女人,服了刑甚至牵连了家中。”
同时,她也亲手杀死了那一个温柔良善的自己。
景曦似乎说得不是自己伤感之事似的,滤去了那些年少的激愤。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绝对不肯留在京中嫁人,父亲战死后,我非要去边疆,幸而洛元帅帮我求了陛下,破例让我跟着入了定北军。”
“我迫切地想要证明我在军中的能力,证明我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留在军中,抗了命上了战场,那时我才发现面对血肉横飞的场景我的四肢完全不听我调配,我连拿起刀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鲜血足以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畏惧恐慌。
“那时幸得一位叔叔注意到了我,将我拉到他身边,而后又替我求情,这才免去一顿军法伺候,改为将功折罪。”
“后来在我的同袍死在我面前时,我便明白了当在生命攸关的时刻,怕是没有用的。你所能做的便是尽量让自己不要落到这种境地和即使落到这种境地也要镇定自若找到出路。”
“如今这些禁卫军也不过是一群歪瓜裂枣,和北燕的蛮人、大启边疆的将士简直不能相比。所以韫儿,有娘亲在身边,不要怕。你有着寻常孩子难以企及的慧根,又身为皇室长女,将来也必将有无数刀光剑影等着你。”
“娘亲现在尚且能庇佑你,但以后的路很多都要你自己去闯,为娘能告诉你的便是谋定后动和临危不乱。”
说话间,景曦已然到了她在天圣楼上看到陈肃他们挟持皇帝逃窜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然被东宫守卫把持了起来。
景曦骑上一匹马,可前去围堵皇帝的人还没有回信,一时间皇帝具体往何处去了也不知道,景曦正准备等报信的回来,苓韫却指着一个方向道:“娘亲,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开团啦!
第204章 乱臣贼子
纵然禁卫军一时陷入混乱, 但毕竟其中大多数还是忠于皇帝,为了防止他们追上来,陈肃并不敢拖延太长时间。
皇帝在六神无主、四肢瘫软地被人架着逃了两个街区后, 终于发现自己大抵是被人挟持了, 因为虽然他不怎么出宫, 但房子的风格他还是长了眼能看出来的。
比起京城的中心区域, 这里的房子已然显得比较寒碜了。皇帝自己定下的规矩好歹自己还记得些,照这个居住条件, 估计也就是小官所居住的中间地带, 早已远离了中心繁华区域。
皇帝终于将他那时时揣着只有方才被吓到九霄云外的戒心重新拾了回来, 看着陈肃那面无表情的神色,心中有了些不详的感觉道:“到这里便停下罢,禁卫军过一会儿便该来了,在此等他们即可。”
陈肃端详着皇帝那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实际恐慌一览无余的脸, 忽然发现原来皇帝竟然连临危不惧都做不到。
从前那些在朝堂之上看起来的陛下喜怒不形于色大抵只是因为没有人敢抬头直视他,竟都是因为他的地位。实际上只要将他从皇帝那闪着金光的宝座上拉下来, 就能清晰地看到这个大启最乾纲独断的男人实际上不过是色厉内荏的花架子罢了。
陈肃和周围所有的人并没有人听皇帝的,队伍还在行进,到了一个并不显眼门匾上写着“闻香小筑”四个字的院子。
“陛下金尊玉贵,今日遭受惊吓过甚, 臣等不甚惶恐, 还请陛下入内小憩。”
陈肃一派轻松地说着, 却让皇帝觉得这里似乎比诏狱阴森更甚, 似乎有着冤魂环绕哭嚎一般,平地起阴风。
赵赢终于撑不住面上勉强装出来的镇定,目光扫视过跟着来的所有显贵,骇然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挟持朕吗?”
那些显贵中的一些毕竟不算是干大事的料,造反也是随大流当个边角,君臣礼法在上,皇权终究还是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因此遭遇到皇帝如刀的瞪视,不由得低下头去。
而赵泽恒也跟着避开了自己父皇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舅舅面前丝毫不敢言,完全听陈肃吩咐一样,皇帝不由得在心中骂他“蠢货,逆子”。
不过也只是这样了,造反的重锤们个个心理素质极佳,让他们上战场不行,但顶住一个身家性命都在他们手中、孤立无援的“真龙天子”的并不算十分犀利的目光还是十分做得到的。
陈肃笑眯眯地道;“陛下此言差矣,臣等冒死将陛下从危险之地带离,如今也是为了给陛下一个清净,陛下这般冤枉臣等一片忠心,”他对着皇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一字一顿道:“臣等十分伤心呐。”
“你们!”
皇帝到底还是对自己这条命相当看重,如今他孤身在此,但禁卫军必定迟早要来对他救援,只要拖到那个时候……
陈肃似乎对他想什么一清二楚一样,笑道:“陛下放心,此处十分隐蔽安全,必不叫刺客发觉。正巧臣有些事情想请陛下三思,这里足够让陛下好好思索。”
皇帝听出他想要软禁自己的意思,终于按捺不住:“你们大胆,朕要回宫!”
陈肃似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臣一片忠心,还当在这种唯有忠臣在旁的时候,陛下终于能够听臣一言,整顿朝纲,不想陛下还是这般怀疑臣。”
皇帝大骂:“忠心?朕看你是反心吧?”
一时气恼出口,皇帝看着已然全数进入院子将此地守得滴水不漏,心中也颇为没底。
他之前虽说也受制于世家权贵,但终究仍是俯视着这些人,他们也必须得俯首称臣,皇帝仍然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以至于他忘记了——在他尚未上位成功和刚刚登基处处受制于人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用的是什么样的语气。
皇帝到现在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般颐指气使,显然是在心里依旧没有认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既然这样,陈肃不介意帮他认清。
赵泽恒一直在跟前,但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陈肃也没指望着他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一会儿要用他的皇子身份善后罢了。
他手一招,便有两人上前将皇帝左右搀到房中去,摁坐在椅子上。
皇帝养尊处优惯了,折腾了一会儿都无法挣脱肩膀上铁钳一样的两只手,自己却气喘吁吁的。
陈肃好整以暇地道:“陛下现在消耗了这般多的精力,想必终于可以停下听臣详细禀明了。”
赵赢的样子看起来要不是武功可奈何想必能立刻下道“诛九族”的圣旨。
“自太子受封后,刚愎自用、残暴不仁、残杀朝廷命官,滥用酷吏以致朝中混乱,众位同僚为求朝廷稳定甚至不得已启用商贾,太子如此麻木不仁、儿戏朝堂、肆意妄为,实是大罪。”
按照陈肃的预料,说到这儿皇帝必然能明白他们的想法,皇帝被他们这些大臣和能干的儿子惯坏了,丝毫看不清形势,必定要出口大骂。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甚至陈肃觉得,倘若他现在不是挟持着皇帝,皇帝都能附和他一样。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仅仅是赵泽瑾未等批复直接离京便真能令皇帝起了废太子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