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11)
薛子言被他的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下,旋即道:“殿下,没事,他们暂时不会找到我们的。”
看到熟悉的面容,赵泽瑜这才收起了过于锐利的目光,下一瞬就皱起了眉:“我不是说让你去和秦老将军他们会合,你怎么回来了?你这是违抗军令。”
薛子言才不怕他,小心地脱开他被血凝住的盔甲,冷哼一声:“行,等回去您爱怎么治我的罪就怎么治,不过您可别忘了,要不是我中途偷偷溜回来,您这小命方才可就丢了。”
赵泽瑜:“……”某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看出他还要讲话,薛子言拿出个药瓶将他左肩一处刀伤一敷,赵泽瑜登时给疼得将话咽了回去。
薛子言道:“行了您就省省力气吧,没听说过什么叫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吗?”
赵泽瑜挺过这一阵疼才瞥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知你竟还有当鸡的癖好。”
薛子言毫不介意:“鸡又怎么了,您现在不还是攥在我手里吗?”
外伤上过药后,薛子言轻轻碰了下他肋骨的地方,面色有些凝重。赵泽瑜却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似的:“无妨,你尽管上手,左下第二三根肋骨,应当是断了。”
他面色近乎惨白,连出声也只能用气音,薛子言实在是怕自己这种半吊子手法给他弄得更严重了,迟迟不敢下手。
“你来试试,除非你想让我死在这儿。”
薛子言呸了好几下才仿佛把晦气呸走似的,摸了半响,才一屏息手上一使劲。
赵泽瑜缓过那一阵疼痛,又有气无力地道:“如若不是我现在还活着,我真以为你是想要谋杀主帅。”
薛子言摸了下脑门上的汗,撕下了自己披风上的布,给赵泽瑜紧紧在肋骨处系上:“您知道就好,小心我哪一次被您气疯了,真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半响,赵泽瑜道:“也不知如今情形如何了。”
“您还有心思想这些事?”薛子言看他皱着眉头,实在是没招了:“阿若那看起来伤得不轻,原地调养了。他们似乎分出了一些兵马想要出城,但群龙无首,应当还被城中的机关拦着;另一部分一直在找您,我已经带您换了好几个地方了,您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
“伤亡情况呢?”
薛子言顿了一下:“我到之时,城外您埋伏的三千人连带着弓箭手等共四千人已然尽数进城了,如今正在同北燕兵厮杀。”想必凶多吉少。
赵泽瑜的目光有些暗淡,薛子言怕他多思伤精神,连忙打断他:“您就别想这些了,反正您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等北燕兵出城,我就带您去找大夫。”
“不行。”
“什么不行?”
“不能让他们出城。”
薛子言不可思议地道:“您都这副模样了还想做什么?”
赵泽瑜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薛子言也被他气笑了:“行啊,我看看您现在还能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这城中靠近中心的地方有一处地方下面有我存下的一些火药,分量不多,你带我去那里。”
薛子言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你要做什么?”
赵泽瑜道:“总不能白费了这些火药,给他们尝尝滋味也不错。”
“你让我带你去那里,那取来火药后你要怎么做?”薛子言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又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去引那女君踏入陷阱?”
薛子言到现在也没怎么沾染上边境的冷冽与血煞,有时看起来竟然感觉比小他四岁的赵泽瑜看起来还细皮嫩肉的,现在却沾了一脸的灰和血,也有些说一不二的气势:“您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去送死。”
赵泽瑜忽而道:“你可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薛子言的一腔怒意瞬间在这干涩而平静的声音下尽数褪去,他看到的是赵泽瑜洞悉一切的神情。
“你不必哄我,我方才便感知到自己全身功力已废,经脉已毁,纵使养好了也不过是一介废人,你要我如何立足?”
薛子言掩住眼中的酸涩:“殿下,这天下之大,未必没有方法恢复。”
“既然如此,那你可曾听闻江湖上有谁经脉尽毁后还能恢复功力的?”
薛子言无言以对。
赵泽瑜道:“阿若那此人必除,我能用这半残之躯,换一个同归于尽,边境太平,与我而言已是最有尊严的方式。你明白吗?我不能忍受亲人看着我痛惜而同情的神情,我也不能忍受仇敌看着我快意的模样。”
“那这些在意你的人,您难道当真一点都不会去想他们如何悲恸吗?”
赵泽瑜轻轻道:“可这世上谁人无亲人?谁的命又比他人的高贵多少?现在外面仍在与北燕鏖战的士兵们他们没有家吗?他们可以牺牲,我这条命又有什么金贵的?”
他这番话若是放在外面说足够惊世骇俗,因为这世上人人皆知,人就是会分出三六九等的,因为权势、地位等等一系列将人区分之物。
而皇家作为集中这天下权势之处,哪里会有人真心觉得自己的命同普通士兵的命是应该放在一起称量的?
看着薛子言诧异的神情,赵泽瑜心道:想必是自己自诞生起便爹不疼娘不爱,活得比这皇宫中的下人都下贱,他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比旁人高贵的。
若是高贵,又哪里来的幼时那些噩梦呢?若是高贵,又哪里会遭受到那般多的算计与杀意?
倘若他死了,也不过是兄长或嫂嫂会悲伤一段时日,可韫儿和旭儿在他们身边,想来这悲伤也不会困住他们太长时间。
老师历经风风雨雨,门下受教之人数不胜数,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乘风如今也在这定北军中当了将军,虽是缅怀自己,日后成家,也会渐渐回归平常生活。
除掉阿若那后,这北疆想必很快能恢复宁静,统帅之人想来也并不着急,可以细细挑选。
既如此,以身殉了这万里锦绣河山,从此常伴清风明月,星垂平野,残败之身再不能束缚他,又如何能说这不是一种极佳的归宿呢?
“我身为大启定北军的元帅,守卫北疆便是我的职责,于公于私,这大概都是我的宿命。我曾想过,如若生命像是一朵花,那么我宁愿在最灿烂之时最绚烂地坠落,总好过看着自己枯萎垂垂老矣。”
“如今,这岂非是是正适合的安排?既是如此,青史之上当有我一席之地。”
第160章 昔我往矣
赵泽瑜说完, 看不大分明薛子言的神情,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罢了,我说了这么多, 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然是越来越难受了, 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晕死过去, 我希望自己是清醒着走的, 这一点夙愿,看在你我相识相交多年的情分上, 便全了我吧。”
薛子言转过身来, 眼圈已然红了:“为何您觉得没有人会在意您的生死?”
果真还是个小孩, 赵泽瑜不打算同他掰扯太多,只道:“你不懂,我并非指无人在意我,而是指无人会沉湎于我的过世。我不曾有婚约, 其他亲近之人俱有归宿,而我知他们会念得我, 这便够了,而我也希望他们能够一世安乐。”
薛子言忽而转过身道:“您从来没问过我为何来参军。”
“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