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98)
苏阑很灵地嘁了一声。
可现实却是不但有人办,还煞有介事,就差拉个横幅夹道相迎——欢迎沈先生移驾本处办理结婚事宜。
这自然是苏阑的编排,以沈筵的低调作风,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苏阑自打进了办事大厅起就手脚发软浑身无力,那感觉就跟她博一那年,哪科都没复习全就硬着头皮进了考场有的一比。
尽管最后她全A+过关。
这种忐忑的情绪在工作人员推过来一张结婚申请书要她签字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沈筵笔走龙蛇地签完字去看她,苏阑咬着苍白的嘴唇不住摇头,“我不敢签,我不结了。”
他无奈地捏了捏额角,耐下性子哄转着她道:“怎么了呢?”
苏阑神神叨叨的,又把申请书推过去问工作人员,像在说个大秘密,“你读这份协议的条款,我看了半天,怎么看都像卖身契呢?”
工作人员:“......”
沈筵:“......”
作者有话说:
沈老板:我老婆脑子可能……有点疾病
第83章
苏阑刚说完, 抬头望向那工作人员等着他的意见时,明白看见他眼中散出“这女的是怎么做到看起来伶俐又愚蠢的?”的讯息。
沈筵给那男工作人员递了个眼色。
他很快会意,伸手指了指:“这个是标准制式的结婚申请书,您只需要在这边签上名字就好。”
“我不要, 我不签。”
苏阑还是坚持不结婚。
沈筵抬起手腕松了松扣子, 他起身走到苏阑身后, 专横得全不似平日作派,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大力抓着她的手签下了名。
苏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这是不尊重妇女意志!”
“全国妇联大楼在建国门内大街15号,”沈筵把申请书递给了工作人员, 脸上是你能奈我何的痞劲儿, 语气和当年把她关起来一般凶, “我给你打声招呼, 你现在就去告我!”
苏阑颤抖着嘴唇,把钻戒取下来, 大力扔在他身上, “我永远都不想理你了。”
她拽上包就出了婚姻登记处的大门,跟一个不讲理的疯批没什么话好说。
工作人员头都不敢抬,虽然眼前这出堪比三刻拍案惊奇, 这么大来头的一角儿, 还要强押着一个小姑娘签字结婚。
他现在只想赶紧送走这一尊大佛, 人颤颤巍巍的, 拿出了就职以来都没有过的敏捷,飞快敲完了章, 恭敬地递上两本结婚证。
沈筵强撑住一颗激动万分的心, 神色冷淡地接过, 还不忘交代句要遵守工作纪律。
警告的意味的很明确,叫他出去不要乱说话。
苏阑随便拦了辆出租车去万柳书院,林静训发信息告诉她搬到了这里,说是一梯一户私密性好方便她养胎。
但她没有想到林翊然也在,门口还放着男款的行李箱,不知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屋里开着暖气,林静训穿了条杏黄色的针织连衣裙,她在地毯上坐着,一张脸毫无血色地枕在她哥的腿上。
像一丛幽然开在林翊然腿间的棣棠花。
林翊然摸着她的脸,“过年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自己在北京好好的。”
她点头。
她哥又嘱咐说:“你要闷了就找朋友来家玩儿,开party也行,就不许一个人憋着胡思乱想。”
她点头。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人虽不在你身边,但总还是能给你解决的,”林翊然带着几分歉意道,“还有就是别自己去开车,要出门叫司机,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开,记得按时吃药。”
她也点头。
林翊然把她抱起来,“这么听话,故意想让我不舍得走?还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门口的苏阑听着都替林静训捏了一把汗。
倘或被她哥知道,她有了李之舟的孩子,谁也不敢想会怎么样。
她就是这个时候进去的,装作不知道客厅里有人,“静儿,晚上我们......”
林翊然看苏阑过来也没有半分要放开他妹妹的意思。
倒是林静训跳下来,小跑到她身边问道:“你来了?”
苏阑随便找了个借口,“银泰新开了家餐厅,我想和你过去尝尝。”
“既然你铁瓷来了,那我就先回西安,”林翊然也拿起手机起了身,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撇了眼苏阑,“好好待着别捣鬼,你知道我脾气的。”
等听见“嘭”的关门声传来,苏阑紧张地问,“他怎么知道你要吃药的事情啊?”
“是别的补身体的药,”林静训眼神躲躲闪闪,“他不知道我怀孕了。”
苏阑很后悔当时信了她的话没有往下问。
后来她才知道,林静训能正常体统地站在她面前,和她一问一答,全靠安贞医院开的精神药品维持。
她的病情早就已经不容乐观,而这个孩子,原本可以是治愈她的良药,对神经递质来场拨乱反正,却阴差阳错,变成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欢欢喜喜牵着苏阑往衣帽间去,“帮我挑衣服,晚上是宋临他女儿的生日宴,我们一起去。”
苏阑瞧着她整个人都松快多了,总归是和她擎小儿就放在心上的男人有了小宝宝,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件高兴事。
她给林静训挑了件樱白色的绉纱长裙,衬得她脸色陶然而醉,一扫这些天来的病容,像读研那一年苏阑刚认识她时一样,站在衣香鬓影的贵女们当中,她也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苏阑拉过林静训坐在镜前,用簪子把她的头发绾起来,“你看你多漂亮,要是再天天高兴些,我就更放心了。”
林静训笑嘻嘻的,“我也拿定主意了,大不了我就跟我哥说,这个是他的孩子。”
苏阑将信将疑,“这样能行吗?他会让你做亲子鉴定吧?别弄巧成拙。”
“那就做,提前买通医生不难的,对不对?”林静训看起来胸有成竹。
苏阑还是有点不放心,“沈筵和周政委熟,他们这帮公子哥儿都迷信老周,要不让他帮个忙。”
“他可是瑾之的亲叔叔啊,”林静训好笑又迷惑地看着脑子突然短路的苏阑,“你想帮我也不是这么帮。”
她又拍了拍苏阑的手,“我可以搞定周教授,他有一点仁心,从小也非常关照我。”
“我没见过我爹娘,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说完林静训抚着她的肚子,盈盈抬起头,坚定又温柔的对苏阑笑道:“只有这个孩子,我一定会让他平安来到这世上,他不能出差错。”
苏阑用力握住她的手,“我会日夜为他祷告的。”
她们在一起在卧室的软床上谈笑闲聊到傍晚时分才出门,苏阑来不及回家换衣服,把头发押好盘起来之后,就在林静训的衣柜里挑了条CHANEL白色小蕾丝裙子。
肩和胯都还算合适,就是腰上略显宽松。
苏阑从包里拿出枚珍珠别针扣紧了,又在林静训的首饰盒里,找了一条与之相配的东珠项链戴上。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林静训掐了把她的细腰,“这沈叔叔见了不得迷死?”
苏阑哼了一声,“我去迷别人,看见他就烦。”
林静训笑说:“不要因为丁点小事,影响内部的团结嘛。”
苏阑一想到自己被摁着领了证就来气,“别提他了,整个一唯我独尊的老混蛋,皇帝似的,好像谁都非得听他的一样。”
她根本就没做好结婚的准备,而沈筵呢,连准备的时间都不打算给。
“以我在十几年在大院里撂高儿的经验看,沈叔叔是最有这资本让所有人依从他的,”林静训认真地点了下头,“反正我的印象里,那些总脑筋不清楚和他唱反调的人,都不知哪儿去了。”
苏阑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临场脱逃她当然有责任,但沈筵强硬出天际的姿态也让人很难接受,所以谁也别说谁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