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92)

作者:惘若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苏阑冲他莞然一笑。

然后顶着濛濛雨丝朝他一路小跑过去, 扭股糖似的扑进沈筵怀里,冰凉的小手伸向他的后背,这套动作由她做来和五年前并无差别。

也和五年前一样,比什么都更能熨帖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要的一切, 从始至终都握在这个小姑娘手里, 单看她愿不愿给。

“这天寒地冻的,”她腻得够了才仰起脸看他,“你怎么来了呀?”

沈筵低下头去瞧,她的动人是无时不刻的,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就美得如此醒目。

他在她唇上亲了一小下, “我要不来看看, 算是死了, 也难咽这口气。”

在飞机上沈筵就担心,要是看见哪个不要命的男同学跟她大献殷勤, 他没准会闹得很难看。

以他现在的心性, 别说,真干得出这事儿。

但还好,她只是一个人在等车。

苏阑嗐了一声, “说实话沈先生, 也只有你没眼力把我当个宝, 别人都瞧不上。”

沈筵微眯了下眼, 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眸子别有深意地泛着柔光,确定吗心肝儿?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在这方面比常人要更迟钝?

郑臣那么痴心你, 你又看出来了吗?

他那天特地跑到办公室里, 把他在纽约家里的监控拿U盘拷了一份交给他, 表示自己和苏阑完全清白。

沈筵看都没看,就扔出去,泡在了茶缸里。

他要是真的打开来仔细检查,那才是辱没了苏阑,也诟伤了和郑臣打小的情常。

记得郑臣临走前,还临风嗟叹的,听的人心里一酸。

他说:“我这人不干不净,满身的污浊泥淖配不起她,但是你老沈可以。”

明明是句恭维话,沈筵却听出了他尾声里浓得化不开的不甘,和几分死不瞑目。

这是能够宣之于口的,那些不能说的,郑臣选择埋在了心里。

他真正想说的,弦外之音该是:要是在得遇苏阑之前,我也能洁身自好,不成年累月地混在风月场里,也学着勤修私德,就没你老沈什么事了。

当天下午沈筵站在落地窗前,直到夜幕笼罩住整座北京城。

他并不快活,他从来没想到过,那个他本以为会一生一世纵情欢场不留痕的郑臣,有一天坐在他办公室里,对自己的前半生作出一个不异于关门落闩的结论,竟是幡然自悟,这未免哗谑。

而他曾羡慕过的,那种自由浪荡又蛮不在乎的神情,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在郑臣这张脸上出现了。

“这话怎么论的?不是都在国外结婚了吗?说家庭很美满,”沈筵皱了皱眉,装作记性不好的样子,故意质问她道,“第一天见我的时候,是这样跟我说的吧?”

苏阑半边嘴角上翘地尬笑了声。

她轻捶了下他胸口,“你讨不讨厌?都说了那是成心气你的托辞,总提什么呀?”

沈筵拖长了尾音“噢”了一句,“在剑桥也没个男同学追你吗?”

“别说剑桥这个小埠,拢共没几个公的,就是在偌大的纽约,”苏阑头抵在他胸口上,嘟着小嘴儿,添油加醋地慢慢道来,“我都是无人问津的,可能我美得太曲高和寡,老外哪儿懂鉴赏啊。”

这段自我陶醉给沈筵听笑了。

“我看你在美国,别的没见长进,”他捏了捏苏阑的脸,“这脸皮的厚度,确实与日俱增。”

那是当然的了,苏阑在心里说。

被老美那一群社牛十级学者带着,再怎么脸皮薄的人也都会变样儿。

苏阑立马缩回手,板起脸来,退开了他两大步,“那你就是觉得我不美?好啊,我明天就打报告回纽……”

沈筵着急上火地啧了句,一把将她拽回怀里,心肝宝贝似的搂紧了,“再敢跟我提出国试试?今天晚上别想好过了你。”

苏阑直勾勾看着他,“那是会有多不好过?”

“就是不管你怎么哭,”沈筵凑到苏阑耳边,低哑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颤,险些要软在他肩上,“我都不停下来哄的。”

“……”

哒咩!

不许涩涩。

北京扣大分。

苏阑搂着他的脖子,“那你快说我是仙女。”

“好好好,是仙女。”沈筵无奈苦笑。

“真敷衍,还不如回美国呢,我同事夸我都......”

沈筵现在就听不得美国两个字,他屈服得倒快,“你是我见过最最漂亮的小仙女。”

苏阑还不满意,“你没强调年龄。”

“我重说,你是二十六......”

苏阑打断他,“你怎么又记错了,我是十八岁的呀。”

沈筵大力捏了下眉骨,“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永远十八岁的小仙女。”

苏阑很不要脸的,“嗯,你尽说大实话。”

“董事长,您上车。”

等候多时的邹君成恭敬把车门打开。

苏阑坐上去以后,纳闷地自言自语,“邹总看着眼熟。”

“苏小姐还能记得我呐?那年我去棠园,给您送过套文房典饰。”邹君成冲着后视镜里笑,一脸的聪明相,却又透着憨厚,说话行事也比常人上道,“沈董是我的老领导了,又把我从小地方的办公室主任调到上海,我一辈子都感他恩德。”

苏阑点头,表示记得。

有那么一阵子她迷上了字画这样虚奇热闹,只不过在饭局上透了丝风,沈筵这些下属便心领神会,没两天他们送来的上等纸砚就堆满了书桌。

像水浸不烂火烧留痕、夏不走油冬不凝结的龙泉印泥,如足以保存千年不腐、关山月先生绘就悬挂在人民大会堂的巨幅国画《江山如此多娇》的安徽泾县宣纸,再比如明嘉靖年间流传下来的剔红云鹤毛笔。

可没玩两天,苏阑就腻了。

然后丢进库房里,再也没见过天日。

等过一段时间她恋上别的,又自会有人流水似的送来。

那两年间,人人知道沈筵疼她,她吹一句枕边风比什么都管用,所以谁都往上巴结。

细细算起来,尽管沈筵当年在名分一事上瞒哄她,却也是实打实的,把她当成心肝儿肉一般宠惯到极处。

所以沈筵时时挂在嘴边的“心肝儿”,连郑臣都常笑称绝不是口说无凭的。

她从沈筵那里得到的溺爱,比二十年来的总和还要多。

不管苏阑承不承认,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沈筵居功而又自谦地淡笑,“君成,你这忠心也表的太过了。”

邹君成一边沉着开车盯路,稍将手上几件决疑不下的事项做了请示,苏阑听着沈筵几乎未加思索答出的批复,也像发言稿一样官方正统。

他天生就是上位者的料子。

苏阑又想起沈筠那一句——“前程出路要不要全在你”。

她有些不是滋味儿,惋惜且扼然的,将目光抬向车窗外。

沈筵总是能轻易地发觉她的心不在焉。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是不是有点累了?”

苏阑摇摇头,不顾前头邹君成错愕的目光,把脸贴在他的颈间轻轻蹭着。

她是害怕将来某一年某一天,沈筵会懊悔于,他一时情绪所致做出的决定。

沈筵全然不知她心底这番计较,只当她是撒娇,他无声笑了笑,低下头用侧脸摩挲在她额头上。

他微热的呼吸吹起她鬓边的碎发,“等不及回酒店了,嗯?”

苏阑竟没反驳,而是将唇齿从他的下颌腾挪到另一侧脖颈,她一口含上去,“是要怎么办呢?”

那一瞬间,邹君成分明在后视镜里看见,素来稳重的沈董,喉结上下滚动着,修为尽失般没忍住喘了好几下。

当天晚上沈筵咄咄逼人地不肯让步。

苏阑处处求饶,最后有气无力到,小嘴张了又张,发现连勉强拼出个完整的词组都艰难,她吁了一口气,只好指了指浴室,让沈筵抱她去。

洗完澡靠在他怀里躺了好半天,苏阑才渐渐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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