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落花时节(63)

作者:冷魂香客

华叔进来把我们分开了,我对华叔说:“华叔,对不起是我把小祺害成了这样,我不乞求你们的原谅,我也不能原谅自己给华祺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我明天就去找张晓月,她爱华祺,她会愿意帮助小祺的。”华祺没有答应,华叔也没有答应,他们无法接受在受到张晓月这样的对待以后还要回头去恳求他们的资助。华叔说:“我们可以先向别的亲戚朋友借,思佳就专心对付考试的事,小祺不能上学了,就当在家养病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天早上,华祺就跟着华叔一起回家了。而我在与妈妈菊姨在医院检查了以后决定在这个周日回来把我和华祺唯一有过的孩子用一种极度残忍的方式埋葬掉。我曾试着去抗拒,可是我不能。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已是我和华祺这一生唯一共有的,唯一能让我在华祺短暂的生命里落下自己曾经存在过的一笔白描。然而到了最后,我失去了华祺,也把我们用爱情播下的种子一起丢失给了那传说中永恒存在的国度。

爸爸妈妈,我是不是该恨你们呢?恨你们没有让我留下任何关于华祺的消息,恨你们把年少的爱情只当成了一种对年少生活的亵渎,恨你们让那可恶可恨的学校规章制度剥夺尽了华祺梦想拥有的幸福和快乐?

我没有来得及依照妈妈和医生的约定在星期天回来的时候来到医院把自己交给那微小手术台上简单的一刀。回到学校的第三天,该是星期四吧,中午吃饭时间我到学校外面买东西,买完东西走回学校的途中,一个声音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转过头看见一个骑了摩托车戴着头盔的人疾速地向我驶来,在我能有反应以前,他的车开过我身边,重重地将我带了一下。我被他的车拖过一段距离,连连地在地上翻了几个身,脸上手上的皮肤都擦破了,但是我能感到的,却是腹上那一阵强烈似要将身体撕碎般的剧痛;胯间一股温热的东西从我体内流滑出来。我卧在地上无力地动了动,正在消失的知觉使我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在被别人抱起的那瞬间,我睁眼,朦朦胧胧地看见那张脸似乎是我曾经极度熟悉却又被一度被我忘怀了的人。

醒来不知是几时,我躺在医院病床上,身体里的痛还在蔓延。我直着身体不能动,微微地张开眼睑,便是一张紧张而担心的脸庞。我吃力地笑了笑,从被子里伸出手去让他握住,华祺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一股好暖好柔的气息从指间悄然淌进我的心里。我说:“小祺怎么来了?”华祺说:“你不要说话,再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你。”我用手指俏皮地点了点他的鼻尖,说:“我不,我要听小祺和我说话,好不好?”华祺将脸埋进我的手边,久久地没有说话。湿润的水流在我的手背上洇开了一片。我转过手心去在他低垂着的脸上轻轻地抹了抹,笑着说:“小祺,你不要难过,我们以后还能有的。”可是真的还能有吗?我的笑到底是在骗谁呢?

华祺摇了摇头,抬起眼笑了笑说:“我不难过,思佳也不要难过,我在这里陪你说话,你别胡思乱想好吗?”我点了点头,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我们转眼去看,却是那个抱我起来送我来医院的大学男生,李文彬。他朝我们走来,站到我床边,问我说:“你好点了吗?”我问他:“你不应该在学校吗?为什么在这里?”李文彬一点也没有变,只是有点黑也有点瘦了;脸上的神情是比高中时候又成熟了几分,然而那双黝黑的眼眸里却也更深了几许青春年代特有的忧郁和感伤。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华祺,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只是没课就回来看看以前的同学,正好今天碰上了你。”我和华祺都笑了,我们都知道他是在撒谎,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回来看同学并不是罪过。

那辆刻意来撞我的摩托车不是李文彬,这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曾怀疑过的。在医院醒来与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谁也没有提及那辆车的事情,我们都希望对方可以认为那不过只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我希望如果这一切一定要有个结果的话,那么就让所有的到此为止吧。华祺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的伤痛和打击,他的生命和活力已经一点一点地在我眼前消失,我想把它抓住,哪怕只剩下的那最后的一抹游丝。

一路走好,我亲爱的华祺

那一天是1999年12月24日,一个我永生不能忘怀的日子,我已经回到学校上课。这个与我们无关的圣诞前夜,市中心的大街上却显得格外热闹,天气很冷,可是同学们因着是周末的最后两天都在课休时间愉快而兴奋地讨论着圣诞周末外加千禧年来临的节目活动。我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回校以后,老师把我的座位调到了最后并撤销了我一切的班级职务),没有同学来和我说话,即便是我主动的介入和参与,同学们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搭腔。当我无法再找寻话题尝试着把自己重新纳入他们之中的时候,我只能看着窗外,看着悠蓝的天空上自由飘浮着的白云。偶然一只落单的大雁掠过,留下了一道破碎了的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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