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白和他爱情的后现代纪录(17)
“不就是你和她咯。”
他笑指着我和依然岿立不动的茶壶。
什么?我一时气结,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对他道:“老爷子,虽然你阅历匪浅,但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就出来乱煽情这样是不对的。”
“我错了么?”他奇道。
“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嘿嘿。”老者面露不悦道,“以我纵横江湖几十年的经验,什么样的事况没有经历过,我会错么。小伙子,事实就是事实,你骗不了我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不妨告诉你,其实我就是当年那能一眼便看穿事物本质,导引潮流先进理念,从而风靡万千少女的一代‘眼神’。”
话到此,老者眼中又一道亮色闪过,与其对视者竟目为之一眩。此光芒于车内久萦不去,众乘客三两纷作惊诧状,间有一撮年纪稍长之妇女相簇有近似昏厥之症象。
先前那小记忙又喜不迭遁作一旁拟就一稿,“鸣不平,昔日眼神现江湖,怒被斥,流氓后生羞难当”。
可是,可是,这壁厢的我还手舞着手中的大葱嗫嚅着:“纵然,纵然,你是那万众睢目的‘眼神’,可你这次还是错了。”
“是么?”老者面色渐渐冷峻道。
“好吧,既然大家都带有这样的疑虑,那我现在就开门见山山外可能还有一山地坦白,其实我真正中意的人一直就在那里。”
我龙骧虎步上前一把将木槌般的茶壶撩到了一边,露出了那像猫一样掩在茶壶身后正一脸无辜的暖暖。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这样曝光在众人的目光下,忙一骨碌坐正了身子。那挑人的活力和朝气一下子又像狗的尾巴般招摇起来。
她乌溜溜地打量了周围一圈,又特别眷顾地在我那已经红焖过正红的发亮的猪头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怀疑我出现于此的必要性。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作对方才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现在也深究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指着她然后冲着众人嚷开了:“看见了没有,就是她,就是她。”
“怎么跟抓贼似的。”暖暖被逼嘟囔了一句。
第三卷
越挫越勇(8-2)
老者见状,哈哈哈大笑三声,声如洪钟,有鸣有放,然笑罢却有不语,只是捋须舒目,丰姿蔚然地不动声色。想必他料定这斗尺之内也必有察言观色的好手,果然时不我待便有一人跳将出来谄媚道:“偶像,有道是大贤虎变愚不测,您这三笑若无暗藏深意,想也毋须要笑得这般悲天悯人。不知偶像能否让偶等乡曲之辈也一窥堂奥呢?”
于是老者方又声线四平八稳道:“笑这后生,一无是处,不本着平常心做人,倒由着好高骛远的心气。须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等佳人,非王孙公子不能以相论,岂是他这轻贱之人撒泼便攀得上的。”
“偶像所言甚是。”那逢迎者见老者言毕忙唯诺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倘若连这点都缺失了,那还能称得上是人么,那只能算是个半兽人。”
他把最后三个字咬得铿锵有声,于是众人心神领会,一起面向着我阿卡贝拉起来:
再也没有纯白的灵魂
你已经堕落为半兽人
怎么还敢使用第一人称
继续眼前所有的发生
水泥森林醒来的早晨
任何规则都不允许改变
我们用古老的教条约束
吟唱和谐序曲寻根
面对魔界的邪吻不被污染地转身
维持鲜红的象徽然后还原为人
想不到这一群人中卧虎藏龙,个个音乐素养极高。虽是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但一曲无声伴奏的《半兽人》竟也唱得有如天籁一般,只苦了那送葱的大婶眼见风势陡转,却累于对此唱腔的一无所知,满腔的先进性无以言表,只得表现得义愤填膺上前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大葱,然后团结在众人的周围挥舞着葱白,跟随着节拍一起摇摆。
和声还在继续,鼓点也打得甚为激烈,想必他们还有继续吟唱下去的念头。
我却因为一捆刚拎出点手感的大葱被暴力地抢走,而显得有点恼羞成怒了。
我对他们嚷道:“诚然,我的眼神并不单纯,但我绝非贪婪着永恒,我只是崇尚对希望的忠诚。希望是好事,也许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事物永不消逝。我对此深信不疑。难道仅仅因为我的生存状态,就被否定了存在的价值,丧失了对美好追求的权利了吗?”
众人哑然无声,唯老者气定神闲道:“知道奥伯斯佯谬吗?”
“奥伯斯?奥特曼,这个……”
老者原谅了我的无知,但语气还是有点不屑的。
“奥伯斯,德国的天文学家。他于1826年曾指出,静止、均匀、无限的宇宙模型会导致一个重大矛盾,是为无论从哪个方向观看天空,视线都会碰到一个星星,因而整个天空就要亮得跟太阳一般,实际上夜空都是黑的。这种理论与观测之间的矛盾便称之为奥伯斯佯谬。那么我们的生活,从理论上而言,也应该是美好无暇的,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生活壁垒森严,一片狰狞。理论与现实的鸿沟不可逾越,希望就坠在那目不可测的深渊里,你还憧憬它能带你步向美好的光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