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白和他爱情的后现代纪录(16)
我该怎么办呢,破窗而出,落荒而逃?呸!男儿一世,岂能有这等未战先败的念头。今天好歹也要死撑到底,侥幸或许还能留个响当当的万儿,且就叫“不倒神蛙”。
转念间,我已脚踏七星站定身位。心虽忐忑,饶脸上也不输露出半点怯弱。
茶壶眼锋如刀,威势不颓。
我随即春风化雨,细水长流道:“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今日春光妩媚,和风泱瀼。你我情之所致,在此一战,可谓上承天聪,下启民智,实乃国之幸事也。倘此风一开,全民奥运,万众PK,假以时日,人人剽勇好战,体健非常。到那时,何愁山河不复,余独不灭。然观当下之情势,你我单马对单象,你马虽一路平川,大捭大阖。可我将象亦已门东户西。你马七进六定将也罢,马二进三卧槽也罢,都伤不了我分毫。往来交替,徒费神思。有此闲情雅致,倒不如听我诵上一首爱之赞歌。”
如下:
我的爱会像基拉韦厄火山一样激越澎湃
就算用维多利亚瀑布那雄浑无拒的冲力
也熄灭不了我对你的一腔热情
我的爱会像谢特曼将军树一样屹立千年
就算用珠穆朗玛峰顶那沁临天下的寒意
也封冻不住我对你的喁喁之心
我的爱会像科罗拉多大峡谷一样荡气回肠
就算用荷马史诗中恢弘的普里阿蒙宝藏
也填埋不了我对你的坚贞信念
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
因为我的誓言
会像图坦卡蒙法老的诅咒一样灵验
话音落,我目送着最后一个音节腾身而去,化仙于远方的空中,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静待接下来一场如雷贯耳的掌声。
然而什么都没有,大家一个个噤若寒蝉,冷霜蒙面,装得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我有点郁闷了,这年头,做啥都是浪费表情。
不过,总算还值得一点欣慰的是,车内那股摄人的戾气突然就消弭的无影无踪了。阴霾扫尽,阳光占据,再掺上我的完璧之身,不得不说是一件庆幸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又有一股异样的气氛在车里滋长开来,是什么呢?
我瞥眼一看,又是茶壶。
她呆立在原地,好像停息的摩天轮一般一动不动,双手抱在胸前作出餐前祈愿状,那面上的表情更是少有的诡异,笑似非笑,痴似非痴,口中喃喃,目光迷离,且有少许星光点点闪耀。
怎么回事,方才那杀机腾腾的茶壶哪里去了?
不会是被我一首爱之赞歌震痴了过去吧?我拿手在她眼前左右晃荡,她竟也无动于衷了。
我正纳闷,忽见对侧一老者抚掌而道:“妙哉,妙哉。老夫我纵横江湖几十年,阅历不可谓不深。想当年,情波恨海中也是浪里白条一个。”
话音至此,老者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异彩大放,语气也有所梗塞。老者遂打住话头,双目微阖,小憩片刻,直待那容光渐次退去,方才又正色言道:“岁月其徂,不堪回首,只是今日见这后生晚辈,倒让老夫想起了赫曼赫塞的那句话——爱情不是哀求,或者要求。爱情一定要有力量让自己在里面变得确实无疑,然后就不再是仅仅被吸引,而是要开始吸引人了。诚言斯也,老夫观你二小百转千回终还是应了赫老的箴言。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夫亦甚是欢喜,今日机缘所在,逢此良时,老朽不才,就口占一联送于你们吧。‘狼馋女貌辽东豕,天惊地异禄山爪。’横批:‘车作之合’。”
我闻言正准备反应点什么出来。
众人却一扫方才置身事外的常态,像是领会到了什么精神似的,纷纷随声附和起来。
——说得太好了,油条配大饼,哪还能找得出这么登对的梦幻组合啊!
——就是,就是。缘分,我相信一定是缘分才让他们走到了一起的
——我也赞同啊。她的媚眼如丝,他的言之炎炎,像是生命中早已预设的场景。他们的激情,他们的迸发,天造地设,无以伦比。
——好感动好感动哦,凤凰于飞,和鸣锵锵,简直让人感动得要欲仙欲死了。
有一小记也不落人后,一封加急电邮直抵报社民生部,上书:某日,BUS。男勾女,不允。扬百折不挠之精神而复勾,遂。悦者众。
还有一位大婶更是硬要把一捆今早刚买的大葱送之于我,说是愿我郁郁葱葱,百子千孙。我百般推脱,她执意决然,最后竟以死相逼,我方才收下。
可是,虽然大家盛意拳拳,一片嘉许,我却还是对此有着自己一点小小的疑问。
“你们到底说的是Who跟Who呢?”我向老者探询道。
老者安然隐在由他一手缔造的炽烈氛围中,露出好似出世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