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归(45)
行至后门,却见皓月和白家小姑娘还凑在对门白家的院子里打陀螺。
“忆欢,今日怎么还敞着院门,你娘亲就不怕你被拐子抱走了?”
“这两日住在家里的丁叔叔,上顾叔家喝茶去了,我爹爹叫留的门。皓月…皓月哥哥在这,我不怕拐子。”小姑娘笑盈盈回着话,眼睛里像是要渗出星星一般。
演月嘱咐自家弟弟看好忆欢,心想着也好,手里这两坛子陈酿,来一个醉一个,来两个,便醉一双吧。左右那鼠仙投了凡胎,小模样一看也喝不了几两。
后头白家院子里。
皓月:“你喊顾清辉一声叔?”
忆欢:“是啊,他老人家是我爹爹的远方兄弟。”
皓月:“可那厮算是我姐夫,你叫他叔…”
忆欢:“皓月君上,你是想让我也喊你一声叔?”
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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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月带着陈酿,熟门熟路进了顾清辉院子,本想听一耳朵墙角,却叫小书童顾昭瞧见,咋咋呼呼地引进院子里。
顾清辉与鼠仙正懒散坐在凉亭里,两人也不知聊的什么,只一壶日铸云雾,配了几样果子糕点。顾清辉见演月前来,便叫顾昭去沏白茶端琼叶糕。
演月与鼠仙也算相识,简单打了招呼,便想起忘记叫顾昭拿酒盏,自己跟了去厨房。
“越州陈酿。”鼠仙一副好鼻子,又久居边陲,南境的乡野米酒,就算换了酒坛子,这味道也是再熟悉不过:“此酒性温祛寒,她对你倒是好。”
顾清辉却是苦着脸勾了勾嘴角:“《南境风物志》有载,此酒初尝,回味似北境名酒香雪,但乡野冬日的暖身之酒,后劲却不是香雪此等文人小酌之物能相比的。我自小体弱,鲜少饮酒,我的酒量她是知晓的。她特意去南境寻了此酒…想来是有什么要问我。”
“你们这些京里的贵人,总喜欢藏着掖着,倒不如我们乡野粗人直来直往,吵一架说明白简单得很。”
“你亦知有些事只能瞒着,我只想与她安稳度此生…我心中所想,你当是再清楚不过,有劳了。”
丁已辛无奈颔首,也罢,如此孽缘,全然造化。
于是乎只三杯两盏,顾清辉便喝得“不省人事”,演月一面讶于顾清辉的今日过于浅薄的酒量,一面取了自己肩上的披风,替他裹好。
一旁鼠仙倒是酒量甚佳:“仙子可知,顾仙君从前最喜这云雾茶?”
“哦?可我看他如今不怎么喜欢了,倒是与我一样,喜欢老白茶配琼叶糕。是…有什么缘故吗?”连从前喜欢喝什么茶都一清二楚,看来两人交情匪浅。
“倒也没什么缘故。许是爱屋及乌。”
“仙君说笑了。我二人婚约,不过是助他少些麻烦的权宜之计。他日回天,自是前尘往事随风去。”
“仙子倒是心宽。不知仙子可还记得两百年前被封印的惜源?”
“自是记得,妖皇幺子,猫妖惜源,惹恼了文昌星君,妖皇不救其子,反谢天界替她管教熊孩子,这才有了其后仙妖止戈相亲的太平局面。也算是神魔两界和平相处之后的又一大盛事。”
鼠仙笑着摇头,这仙子的脑袋,着实是一根筋啊。
“当年我修作地仙,也是年纪小没什么见识,一次偶然遇上了,之后就总被阿源追得满地跑,便怀恨于心,借着顾仙君奉命封印的档口,落井下石了一番。
可后来上了九重天,我才知晓,阿源他从小就爱吃鱼,不喜吾等鼠类,得道之后更是以听他人故事为乐,吸食其中喜怒哀乐为食,索性连鱼也不吃了。以他当年的妖力,捏死一个我,易如反掌。想来他假意捉我,不过是想逗着我玩儿罢了。
后来他与狐妖明郁打赌,比谁更能魅惑人心,那明郁空长了皮囊与年岁,总是输给阿源。可就算是再不济的狐狸,终究生性狡猾,她诓骗阿源,说仙子你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要阿源得你青眼,才肯输得心服口服。所以阿源趁着荧惑神女下界游历之际,偷了她的通天云梯,预备上天去寻你。
原本不过是架云梯,荧惑神女自小生在福乐窝里,自是不稀罕的。可偏偏阿源于惹是生非一事上,前科累累劣迹斑斑,新账旧账算作一处,这才触怒了护妻心切的文昌星君,不日便派了顾仙君协乾坤山河笔,将阿源囚在碧秋湖禅松洞中,刑期千年。
也是阿源顽劣,被擒还不肯死心,一再追问顾仙君你可貌美。顾仙君忍无可忍,便在洞中石壁之上,画了那九犬戏猫图。不愧是人间才子,又有宝器加持,那九头恶犬神行具备,着实叫阿源消停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