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262)

作者:棠烨

广涵回了静室,掌起灯烛,端坐案旁,端详着盒中物事。烛光虽暗,但盒中绿叶红果在素缎衬托之下仍可见明亮鲜活,便似刚刚从树上折下。她微微一笑,移开绿叶,一只以荔果为头的玉簪方呈全貌。

轻轻拿起,对着灯火细细打量,那簪头虽以果为形且无坠饰,却轻巧灵动,果子颜色、纹路也与真果一般无二,只是略小一些,恰好不夺簪身分量,其中一颗果子被剥去一块果皮,露出了莹白的果肉,红白相间,簪子平添几分活泼俏皮。美玉有瑕,本是憾事,孰料竟成点睛之笔。

这块玉,她是记得的......

清锋好藏石,有一日他得了一块顽石,兴冲冲拿来给她看,说此石品相颇佳,中必藏玉,且是上上之品。他看来看去不敢下手,生怕手重了玉石俱碎,只翻来覆去地感慨。

那时她正在推演剑二十一,有一招拆解之法已琢磨了十余日,始终不得其法,眼见他赖在自己的剑室不走,拿着一把刻刀比来比去啰嗦个没完,不耐烦道:“你去平熙坊找个手艺好的玉工师傅不就好了?他们经年累月地做这行当,可不是靠斧劈刀剁。”

清锋被一语点醒,连连赞她聪明,也不多作耽搁,下山去了平熙坊,交给手艺娴熟的玉工师父悉心打磨了几日,终得了一块玉。

那玉外形古怪,长近六寸,一头细长,一头不圆不方,且凹凸不平,做印章不够方正,雕成玉剑、玉佩或是太过费料或是太不成样子。玉色绯红,凸出的一角却色作莹白,与绯红交界清晰,互不掺杂。玉质虽细腻温润,但因玉色不纯,并非上品。那几日总见清锋托腮皱眉,苦苦思索,偶尔伸手在虚空处比划,似在想那玉料能派何用场。

她曾暗暗冷笑,未得玉前愁眉,得了玉又苦脸,整日为着这些身外之物烦恼,岂非庸人自扰?

没想到他竟将那块形怪色杂的玉料做成了面前这支发簪,做工细致精巧,让人爱不释手。其实这簪子单论雕工并不如何稀罕,便是不去平熙坊,随便一间玉器行的中等玉工若专注于此最多十日可成,可若将那玉料摆在众人面前,能有这份巧思的怕是寥寥无几。

后来的十多年中,清锋又送了许多华服美饰,衣有缂丝锦缎,饰有金玉宝珠,或材质贵重或做工精细,随便哪件与那支“俪影成双”相比值银都远远过之,但论式样之新奇、用心之巧妙却都远远不及。

夜色已深,广容子毫无睡意,夜风袭来,伴着幽幽花香。披衣凭栏而望,一人素衣长发,正在花间漫步,与身周的繁花一样身披淡淡月华。

梁垣公子外出未返,今夜不闻箫音。但是天上有月牙儿,身边也有月牙儿,她应该不孤单吧?

广容子回望自己居处,清锋已逝,世间也再无广涵,唯有一盏青灯、一抹孤影伴着满室华服奇石,映出别样的孤寂凄凉。

我已过不惑之年,虽不知余生长短,但却知以后每一个漫漫长夜都将如此。

便是我把秋水望穿、天涯望断,也再望不见你,不见你朗朗笑颜,不见你缓步轻衫。

从此之后,再无荔枝来......

第95章 一语成谶

再过半月左右,又一批外门弟子学成离开。单文光虽未被逐出别院,又得云眷求情停了对他的劳作之罚,但到底不为同窗所容。众人离别之时均去各剑阁、静室拜别授业恩师,同窗间折柳以赠,独他行囊简薄,形单影只,不敢向诸位师父作别亦不敢理会同窗,生怕自讨没趣。

将出山门之时偶遇成渊,成渊因亲历那场夜战,目睹他临阵倒戈、为云眷挡剑,对他并无恶感,此时见他离开,温言勉励其好自为之,往日之错切不可再犯,日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记得求助于师门。

未料单文光嚎啕大哭,拉住他衣袖死不松手。大半年来他在同窗中颇受冷遇,成渊所言虽只是前辈师长最常说的勉励之辞,于他而言,却如冰窟中多了暖阳烈日,一时激动,仪态全失。

成渊无法,待他哭够了询问缘由,才知不仅是因同窗冷眼、别院师长给出的考语平平,更是因父母早丧,无亲无故,无处可去。成渊幼时困厄,最知人情凉薄世道艰辛,便将他留下暂住,只待来日为他寻个好去处。

事有凑巧,过了不到十日,储千松求上门来。日前他出门采买,因等着大师的佳酿启封,比预计回程的时日晚了半月有余。回来后听掌柜言道账房家中新丧,告假一段时日,店中账目暂无人打理,且过些时日郡守大人的公子娶亲,包下了整间酒楼宴客,对联菜牌匾额要求全都重新换过,已付了三成定金。因一时寻不到字画俱佳的人才,自己马上又要出门几日,眼前所需实在急似燃眉,只好求告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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