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263)
云眷一时没了主意,恰好成渊在侧,便荐了单文光。云眷素知他能耐,又听成渊说他并未离开别院,当场便叫出来让储千松考较。单文光算盘虽使得稀松平常,但字写得着实好看,画工也甚是高超。储千松看过之后甚是满意,因是云成二人推荐,当即便放心大胆地放下账房钥匙,交代他分内琐事,着他今日收拾行李,第二日自去太白楼。
眼见储千松意态悠闲、大袖翩然而去,单文光跪地叩拜,谢过二人知遇之恩。成渊与云眷对视一眼,心中顾虑相同,单文光仿人笔迹、刻章临字之能无人能及,郑绍平笼络他便是为此。若他做了账房再犯前错,无异于以狼牧羊、鼠入油缸。
碍着云眷受他挡剑之恩不好开口,成渊先是冷着脸重申书院规矩,又咬牙数落他往日追随郑绍平时在书中案头使的下作手段,最后切齿警告他若不存好心,故伎重施、使手段蒙蔽东家,便将他那条好腿打成与坏腿一般。单文光心中既惭愧又感激,当即指天誓日道以后必痛改前非,踏实本分为人,若违此誓,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云成二人见他起誓之意甚诚,又素知他并非大恶之人,心中大定,再好好嘱咐了几句,着弟子帮他拿了行李送出山门。
再过不多时便是酷暑,两处书院因去年暴雨遭灾甚重,安无反复叮嘱留守之人守好门户。而今年内门弟子或外出游历或回访以全礼数,留守者甚少,云眷肩上院务繁重,又不喜外出,便借着防范暴雨之名留在别院,每日早晚严查门户,再将备用物资反复检视过,偶尔忙里偷闲读一卷书、品一盏茶或寻个清幽所在与周公手谈一局,倒也惬意。
整整一夏,天公布雨重次不重量,时不时变脸一番,洒上几滴,见好便收。众人防了两月,暴雨始终未至,便都松了一口气。
别院虽未候到暴雨,却候来一位稀客。月牙儿平日住在山下宅中,哪日气闷了便备些瓜果在云眷处赖上半日。这日午后,小雨初歇,月牙儿自在地在庭院中挂床上乘凉,忽听有人唤自己名字,转头见值守弟子带来一人。
多年前汪北挑唆子期为自己寻仇,后见云眷安然无恙,他心中虽暗怪表兄不济,但到底不敢当面责备,更怕云眷知道后寻仇生事,在别院提心吊胆地挨过了最后一年便天高海阔地胡混去了。
他一身纨绔习气自年少养成便未稍减,在别院时因云眷约束弟子极严,对喝花酒、眠花宿柳者下手惩治毫不留情,不得不压抑度日。离开书院后没了规矩约束,益发自在,在父亲手中分出一份家产,山南海北地东游西荡,后来聚了一群狐朋狗友度日,包娼聚赌肆无忌惮,短短几年便挥霍干净。走投无路之下又舍出脸面在家中争了些田庄铺子,不到两年又两手空空。再鼓足勇气回家争产,家中异母兄弟道:“十多年前父亲就把你那份家产给了你,你败坏门风,挥金如土,此后汪家再无你家产。若不是碍着你两位姨表兄,早两年那些田产也不该给你。你若还是纠缠,咱们就到官衙里去分说分说,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便是有人为你撑腰我们也不怕。”
汪北自学成离开书院至今已十年有余,因手中从未断过银钱便只管眼前快活,此时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猛地想起还有表兄可依仗,姨母虽已过世,但表兄家产丰厚,念着姨母情面,必定会对自己多加照顾。越想越是开心,越想越是理所当然,冲着兄弟撂下几句狠话便去了梁垣府。
孰料府中只有门子看门,问了才知大表兄戍边多年,二表兄带着月牙儿去了忧黎,上次回来还是年前给双亲焚香扫墓,孝满致祭,至今已有数月不曾回来。
再细问缘由,门子道因未来主母是忧黎当地之人,二公子便带着小小姐在忧黎山下开府而居。汪北深知姨丈宗族内皆非易与之辈,无奈之下又马不停蹄赶往忧黎。辗转寻到梁垣宅中,管家道公子晚间才归,小小姐去了别院,一句客套也无。待问起新嫂嫂是哪家闺秀,家住何方,自己也好上门拜会,管家冷笑不语,摆出一副家中不留你你滚远一些不许赖在府门口的嘴脸。汪北知道自己在此讨不到便宜,强忍下心头之恨,壮起胆气硬着头皮去了自己昔日求学之处。他盼着先找到月牙儿,寻思着只要将表兄的这块心头肉哄得开心,表兄那便大有指望。
好容易有弟子带着寻到了挂在树荫中乘凉的月牙儿,任自己口灿莲花脖颈都仰酸了小姑娘就是懒懒地不愿搭理。
正无奈间,忽见她来了精神,一连声道:“娘亲你可回来了,西域的胡瓜在井水中湃了半日,我留了一只给爹爹,带了一只来,只等你回来一起吃,你再晚些回来可就不凉了。”利落地从树上一跃而落,直奔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