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溺(3)
黑夜会暴露人的弱点,恐惧和不安的因素会从脚底慢慢延到心里,不知道谁家的铁盆打翻了,哐啷一声响。
闻月都说到这份上了,可许雾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看了眼自己被人牵着的手,极其镇定的回答:“谁编的,花知?她挺闲的。”
他没把她送回家,自己沿着死人巷原路返回了。
闻月独自坐在巷口,前面就是花知的家,她听到花知回家的声音,突然笑了。
老向的妻子是在医院病逝的,哪有什么死人巷,全是她编的。
许雾怎么不害怕。
得听花知的话啊,离她远远的才是。
待人群散去,她回到旧电箱对面的路灯下,捡起掉落在垃圾桶旁边那本被撕烂的漫画书,扉页上还有女孩子用黄色水彩笔画的笑脸,右下角有几个小字:2018年10月6日,闻月姐姐赠。
她继续踩着人字拖,一袋零食挂在手腕上,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沿着原定的路线回家,街上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争吵与逃跑全是她臆想出来的,许雾从来没有出现过。
风一吹,枝叶沙沙响,她蓦然回首,许雾站在二楼的窗口,毫不遮掩的望着她。
闻月躺在床上,想着以后见到那个叫顾枝蔚的小女孩一定要绕道走,其他就没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鞠躬道歉一百遍,葵十月有罪。
重写了555,看过的请一定一定忘记掉,这是全新的许雾和闻月,也是我心目中《塔溺》真正的样子。
第2章 雾失楼台
第二章
十点五十五,闻月睁着眼,天花板快被她看出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剧烈奔跑过,这会儿精神奕奕。她翻了个身侧对着窗,头枕在手臂上,腰间的空调被一半滑到床下。
窗帘原本有两层,上个月清洗的时候她把里面那层遮光的拆了,只剩下一层纱,空调进入休息状态,卧室里寂静无声,那层纱却微微鼓动。
她点开常听的电台,治愈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微风的风速是每秒三点四米到五点四米,和风的风速是每秒五点五米到七点九米。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塔的电台,我们本期的主题是,我遇到他的那天风速是每秒几米,也可以叫,我喜欢他时风速每秒几米。”
……
这是闻月前一阵子失眠时挖掘到的一个情感电台,主播的声音听起来很舒适,完全不做作也不官方,有深夜档的感觉,闻月顺手点了关注。
主播会和听众连线,闻月也因此听到过很多报刊亭买不到的故事,有被世俗的偏见拆散的爱人,有聚少离多最后不欢而散的恋人,那些故事无一例外全是悲剧。
闻月起身关了窗,纱帘停止摆动,此时风速每秒零米。她同往常一样,窝在被子里,手机放在枕边,安静的听着那头的故事,今天连线的第一位依然是个悲剧。
第二位连线的是个男士,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十五分钟后他的故事终于结束了,闻月连打了两个哈欠。
“谢谢这位先生愿意把自己的经历和我们的听众朋友分享。人生会有很多不如意的时候,其中爱情就占了三分之一……”
闻月在温柔的女声中入睡,梦里是寒冬。
老向卖豆浆的桌子被人掀了,他的腿被人打折了一只。
花知带着一群妇女把闻月堵在死人巷口,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她们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知羞耻。”
她陷在厚厚的雪里,花知带头扒她衣服,扒到里面只剩一件吊带,她四肢发颤,鼻尖冻得通红。
“这不会就是穿去老向家里的那件吊带吧!”一个女人走过来嫌弃的拎起她肩头的带子,啪一下弹回去,留下一道红红的印子,“都这样了还死不承认。”
明明是冬天,花知手里还拿着蒲扇团,摇啊摇,目光鄙夷地说:“这老向也活不了几年了,他死了你守活寡啊,又没几个子能留给你的,你妈辛辛苦苦给你拉扯大,你对得起谁啊。”
她紧咬着牙,强忍着哆嗦:“我不许你们这么说他。”
“哟——你们快来听听,她还维护那个死老头呢。幸亏芦芝还生了个儿子,不然指望你闻月?哈哈,有个狗屁奔头,不如死了算了!”
“整个上乌街的脸都被你和那老不死的丢尽了!”这话是从池芦芝嘴里蹦出来的,她从地上的外套里翻出钥匙,最后看了她一眼:“别滚回来了。”
梦里的闻月没有坚硬的外壳,跪在巷口朝着池芦芝的方向大哭,她祈求池芦芝相信自己,相信她不是那么肮脏龌龊的人,可是池芦芝一次也没有回头,笑着朝远处招手的闻池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