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40)
“老人家,您知道一个叫郑清的姑娘吗?”
老汉叼着烟卷眯着眼睛,无比笃定地说:“村子里这么多姓郑的没一个叫‘清’的,郑狗蛋郑娃子郑二丫倒是多得数不清。”
沈怜不信邪:“那是小名吧?学名呢?”
老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于是沈怜挨家挨户地敲门,想找出一个叫郑清的姑娘。
结局当然是无功而返,而且村子里的人都怀疑这赵家三郎就算改了名字,脑子里的颠病还是治得不清不楚。
没有人叫这个名字,哪怕是一个死人。
他回到家,问神婆:“婆婆,你知道一个叫郑清的人吗?”
神婆摇了摇头,好奇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怜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毕竟自己只是似假非假地听到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名字。
他回忆着那句话。
“小相公……小相公你怎么不吃东西呢!郑清死了你还想为他殉情不成!”
那应该是一个……还算重要的人吧。
神婆见他愣神,建议道:“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你可以明天去找族长大人,翻一翻之前的族谱。”
沈怜感谢了她的建议,给神明上了一柱香,准备睡觉,期待明天的到来。
可惜昼短夜长,一晚上辗转反侧,又不能秉烛夜游,于是就胡思乱想,疑惑着就自己这么个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为他人殉情。
就算爱到了骨子里,也不可能干出殉情这种傻事啊。
他揣着满肚子的疑惑等到了天亮,来到了族长家。
族长大人已经很老很老了,须发皆白,整张脸像是风干的橘皮。他甚至已经老到了连祭天仪式都没办法参加的地步,仿佛随时都能归西。
沈怜一页一页地翻着厚重的族谱,看得无比认真,他看着上面一个一个的名字,问道:“族长大人,为什么我们的族谱最多只有二百多年的呢?”
族长目光悠远,似乎随着发黄的族谱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这个村子是当年大家为了躲避战乱建立的,之前的族谱早已遗失了。”
“真是可惜。”沈怜道。
他心里想的“可惜”却是另外一件事。
还是没找到“郑清”这个名字,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他虽然忘记前尘往事,但骨子里的东西却遗失不了……他是个不吐槽会死星人。
“郑清”这个名字无比大众,比不得“沈怜”独特,这个村子里竟然没有一个重名的?怪哉怪哉。
他有些失望地踱回去,拿起纸笔,感到压抑的情绪如海潮般涌来,却发现古人诚不我欺,一片伤心画不成。
他只好搜肠刮肚,想在记忆里找出郑清这个人的影子。
却不想笔随心动,一笔一画,勾勒出了一朵花来。
那朵花红得像血。
鲜艳,美丽,层层叠叠,绚烂至极。
他愣了愣,盯着那朵花,有些不可思议。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姑娘的声音:“哟,不得了,小相公思春了?是哪家的姑娘啊?”
那是一朵芍药。
自从画出那朵芍药后,沈怜就再也没有向村里的人打听过郑清是谁了。
他只记得他当时耳朵发烫,慌慌张张把一堆书压在画上面,然后自己也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怎么可能,他都不认识那个叫郑清的姑娘!
“我喜欢水仙,”他想,“记忆里好像有个家伙对着水面顾影自怜,最后变成了一株水仙。”
这才是他喜欢的调调,只爱自己,爱到极致。
充满着似褒似贬的讽刺性的浪漫。
那姑娘仿佛得了兴味儿,每次都在沈怜不注意的时候冒出来,调笑那朵浥着露水的芍药。
“小相公,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美娇娘啊?”
“小相公你别不说话呀……”
“小相公你别不理我呀……”
沈怜被问得急了,就深情地盯着那姑娘的眸子,说着眼前人是心上人的浑话。
那姑娘便以手掩面做娇羞状,眉目间一剪秋水含情,嘤嘤嘤地跑开。
他们像是一对真正的狗男女。
这时候沈怜才算得了闲,真正清净下来。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毛诗有云,少年少女,说说而又笑笑,互赠芍药,是以传情。
第44章 陶渊明(九)
桃飘李飞, 杨入大水为萍, 海棠已睡, 芍药相于阶。
再到秋风起,木叶落, 也不过一时光景。
蜡梅坼,茗花发, 水仙负冰,山茶灼。
雪花六出。
雪花之后又是一年细雨, 细雨湿了流光,流光又绿了芭蕉。
倏忽间樱桃又红了几度,光阴总在闲处逝。
闲处的少年郎也一日一日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