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45)

作者:陆归

何安平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慈母,对她而言,事业似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目标,以至于她可以抛下幼子和丈夫常年在外。可大概就是这个怀抱,让费嘉年明白了,自己永远没法记恨她,从前不可能,未来也绝无可能。

走廊里人来人往,年轻妈妈抱着小朋友柔声说话,试图让她停止哭泣,而纪南不再说话,不知是因为腮帮子疼还是发烧难受,总之都是病痛。

费嘉年突然很害怕。

她生的不是大病,但浑身上下的生命力像被人用针管抽走,就剩个空壳了,让费嘉年觉得她随时会死掉。

“纪南?”

他试探着问。

纪南艰难地抬起头:“嗯。”

“很难受吗?”

“嗯。”

她说话都疼,只能从鼻子里发出声音,用声调表示区分。

费嘉年站起来,手放在她后脑勺使力,让她靠到自己身上。

额头抵着他的毛呢大衣,纪南感到费嘉年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温柔又多情,像摸一个大西瓜。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爱的生病戏码!准备很久了!

☆、发烧

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纪南都记不太清楚。

费嘉年在医院陪她输液到九点,中间问她想吃什么,她仗着自己是病号,对着外卖软件挑三拣四,最后他看不过去,拿过手机替她做主:“病号吃什么牛羊肉,白粥吧,吃清淡的对身体好。”

纪南哼哼唧唧地说那点份花生米,费嘉年抬手就是一个爆栗:“要不再给你点瓶酒?”

也不是不行。就是没敢说,怕费嘉年又教育她,那她也不乐意听,还是别说为妙。

费老师好心肠,亲自跑到医院对面的店里打包了一份鸡丝粥,搭配鲜榨菜,纪南满口生津,但胃口还不开,勉勉强强吃了半碗就放下,自己吃了个半饱才想起费嘉年,一下生出歉意,小心地问:“你吃了吗?”

费嘉年正抬头看输液袋,随口说吃了。纪南不放心,拉拉他衣角:“真的吃了?”

他低下头来,节能灯的光线被挡得严严实实,她坐在阴影里,头发蓬蓬,是一颗老实巴交的卷心菜。

下午在学校吃了点心,足够他捱过饭点,加上他也不太喜欢点外卖,原本打算回家再吃的,可纪南刚问完,肠胃就突然跟他作对似的咕噜咕噜叫起来。费嘉年抿了抿嘴,说:“……没有。”

纪南立刻把手机递给他:“你点吧,我,我请你吃饭。”

快十一点时,有人用钥匙开门,冯一多扔下手机冲出来,只见费老师背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进门来,定睛细看,正是她的亲亲小姨纪南。

纪南也就清醒了那么一个多钟头,体温是暂时降下去了,可身上的精气神都被掏空,上出租车没五分钟就睡着了。费嘉年想着她生病太辛苦,车子开到家门口才把她弄醒,见她睁眼都犯难,说:“我背你上去吧。”

纪南这个人向来很擅长把自己弄得舒舒服服的,该撒手时就撒手,绝不跟自己过不去,这时也一点不见外,伸手就圈住了他的脖子。费嘉年被她勒得差点没喘上气,扶着车门站稳了,咬牙想:看起来没几斤肉,背起来还不轻,她就是老天派来为难他的。

门里面的冯一多挫着手,满脸写着“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啊”,费嘉年轻声问:“她住哪间?”

冯一多如梦初醒地跳起来带路。

纪南住在朝北的侧卧,一扇房门将浓郁的香薰气味隔绝在外。

在费嘉年心里,纪南应当是那种不拘小节、甚至在家有一点邋遢的人,如果看到满屋子乱丢的漫画书、化妆品和衣服鞋子,他完全不会感到惊讶。然而她的房间整洁敞亮,桌面上空空荡荡,只有因为下午睡过而团作一坨的被子能让他确认,这里的确是有人居住的。

墙角放着两个大行李箱,航空托运的吊牌都在上面,好像她昨天才回来,抑或是时刻预备着再次离开。

两人忙活半天,把她的外套鞋子脱掉、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纪南半梦半醒地配合他们伸手,希望保持这种混沌状态无缝进入睡眠,不料冯一多动作太大,一个肘击直攻她浮肿的右脸,痛感像电流击穿大脑,纪南嗷地叫出了声,痛苦地捂住脸,睡意一扫而光。

冯一多脸都吓白了,她拼命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费嘉年俯下身来要看,也被她推开:“等会儿就好了。”

她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啊?小病靠忍,忍不住了就去医院开药,回家还是忍。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费嘉年的服务态度绝佳,厚脸皮如纪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想说费老师你陪我看了一晚上病够麻烦你啦,明天早上还要你来,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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