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番外(74)

作者:涧边琴

果然,阮成章没走几步,已经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他停下来,含着笑,等苏慕走到自己身边,低着头和她吐露整个计划,眼中还有一丝做坏事似的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诗笺,相传这样的工艺就是薛涛笺

第31章 放歌江岸

罗辙今日饮酒又过量了。

大白天,他赤条条地睡在摆在院子里的竹席上,双眼朦胧,是一种半梦半醒的微醺。一只脚懒洋洋地垂在地下。妻子赵氏抱着鱼篓经过,没好气地啐他。

有什么要紧。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有什么不能放开心怀去做的?

他继续睡。

忽闻笛声,似是远方的信使,穿越山涧,荡漾云霄,渐渐强盛……

这是哪位高士在我家前面的江水前经过?

罗辙渐渐凝神细听,山水风光、艳阳无限……这位高士的心情很好么。受到感染,罗辙的唇角缓缓勾起。笛声越来越近了。

还是不想动。

浑身筋骨苏软,只有左手的无名指轻轻随着曲音打着节拍。真想见一见演奏者……不过他们若是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嘭!”

哪个煞风景的敲铜锣?

“嘭”,“嘭”,“嘭”——

自第一声之后,铜锣声就接二连三地传来,次次打在笛音转折处,每当听者心神为之牵引,铜锣就当仁不让,给人一击当头棒喝,简直像是惊吓。也难为吹笛子的人还能接着演奏下去。

但罗辙已经听不下去了。

就像是做梦多次惊醒一样,铜锣一响,他就忍不住浑身一震,心里一惊,过上许久,又是“嘭”的一声,再是“嘭”的一声……酒彻底醒了。他忍无可忍地翻身坐起,随手拉过搭在一旁椅背上的衣服披在身上,皱着眉头走出家门,转弯,穿过一条小径,走入竹林。在这过程中,笛声渐渐消失,另一样乐音加入其中。

“咚咚”,“咚咚”,鼓声在宣告,随即是一阵急促的鼓点,由轻至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马上到了临界点——

“嘭嘭锵——”

铜锣这次也响了三次。

罗辙终于走出那片他第一次觉得漫长的竹林,来到江岸边。只见一条气象不俗的船横亘在水面上,船身极大,一时间竟使江面相形见窄。甲板上立着几个身影,江边风大,直吹的他们每个人都似神仙中人,衣袂飘飘,冠带飞扬,更别提其人姿态之美,容颜之盛都是罕见的。乡野粗鄙愚夫愚妇见了,真会以为他们随时都会乘风飞去。

但罗辙不是等闲之辈。他已经认出了船上的一个人,马上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愤怒的朝他瞪眼——对方笑得更厉害了,连连击打着船身,简直嚣张至极。

罗辙被激得跳脚,“阮幼度,你你你你……”深吸了一口气,逼出最后一句,“欺人太甚!!!”——直接淹没在铜锣声里。系船上阮成章一见他要说,双手持着铜锣“锵锵锵,锵锵锵”一阵疯狂的猛击所致也。

罗辙彻底疯了。

他衣服披披挂挂,头发披披挂挂,身上的肉也披披挂挂。这样的人本来苏慕是不会去接近的,然而她此时此刻站在甲板上,看着他被捉弄的浑身颤抖,骂也骂不出,喊也喊不响,竟也不由跟着阮成章(字幼度)一起大笑。

像是岸上这个人也是她的朋友似的。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苏慕一边笑,一边忍不住侧目看阮成章的背影——他正探着身子和岸上的罗辙说话——真的很奇妙。

她是个防心特别强的人,这么多年,当作亲人的只有孙韶,邹先生与她亦师亦友,完全的朋友只有蒋玲一个。其他的笔友虽多,进一步与她探讨文章、诗词的也不少,然而在她心里,严格意义上这些人并不能算作她能为其付出大代价的朋友。不是说阮成章一下子就到了这个程度了,但他的确是飞速的做到了许多人没有做到的事。

恐怖的是,这才是她第二次见他。

罗辙已经上船来了。

原本的怒气烟消云散,化为和阮成章脸上一模一样的亢奋——船上装了一船乐器,阮成章和他说好一起去捉弄下一个朋友。

他衣着邋遢,短下巴、塌鼻子,乍看十分丑陋。胜在双眼乌黑发亮,十分有神,双目流转间直似电光石火。罗辙兴冲冲地走向船舱,看到苏慕也不显得惊讶,只是笑着转头看阮成章:“幼度,这是你从哪儿请来的娇娘,竟有如此高深的技巧,那曲子委婉动人,前所未闻,是你为她作的么?”说着又问苏慕,“小娘子身姿婷婷,料想容貌不俗,何必戴着帏帽?人生自信百载,浪花淘尽,不过一抔黄土。既是黄土,有何不可与人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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