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番外(73)

作者:涧边琴

低垂眼帘,嗅着草木香,低头,绣花鞋下跑过了一只野兔,看着它蹦跳着跑远了,心里感到一种柔和的触动。

曲子吹到第二折 ,身后的浅歌和霜冷还是没有加入合奏。苏慕进入了状态,此刻不愿停下过问她们是怎么回事,自顾自吹下去,和着松风肆意转折。

不用顾忌合奏者更方便。

见白云,音调漂浮转折;睹禽鸟,曲意自由不羁。目山涧,干脆唇离笛畔,一霎后骤然高歌清啸——

回声嘹亮。

如果今后都能像现在一样过着这样与自然为伴的生活……这个念头刚浮出来,苏慕就笑着在心里摇摇头。她不是真能耐得住寂寞的性子,这点她自己也明白。

吸气,缓缓吐气,神清气爽。右手拿着笛,小心地抱着柱子转过来,双脚落在坐凳上才算是稳了。这才向几个没和音的侍女发难:“你们怎么不跟着……”接着双目圆睁,话音戛然而止。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慕身子都是一晃,惊慌地向一旁的柱子伸手,眼前人可能是误解她在向他求救,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苏慕只觉得身体一轻,紧接着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个半圈,青丝和着裙角飞扬出一道弧线,系的玉佩也飞起来挂住什么东西。

直到足尖着地,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又被他拉回身前站稳,苏慕才平静下来——马上发现自己一系列举动大失水准。

究其原因,还是他不出声地躲在她身后吓她才会这样的。

想到这里,苏慕看着他,自觉理所应当地质问:“阮公子何必背后唬人?”

来者正是阮成章。他同时也是她此时的邻居——相隔几百米的那种。那次与苏慕打过照面,他就出去访一位据说居住深山的居士了,悄悄回来,不欲惊动友人——他的朋友对这次他独自出游充满了怨气呢。干脆来西山住一段时间,阮成章打算慢慢放出消息,等好友们自己送上门来。

西山路远,不过他们多近水而居,简直可乘同一条江一起行至山脚。船上难以放轿子,他的山庄却接近山顶了。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迎来的将是主人盛情的款待。届时怒气随着运动消散,有山野美景怡人,又有他周至的宴会。想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趿木屐,踏白绢,行至家门,忽闻玉笛飞声。阮成章一时间简直怀疑是不是有好友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消息,特埋伏在此,以笛音诱之。寻音前去,不料是位美人。这简直有了几分传说色彩——他的事情也一向富有传奇性,阮成章心里一时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余光察觉风雨亭众人见了他都是大惊,遂以手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想来浅歌和霜冷两个以为这也包括自己,崇敬偶像之下乖乖抱着乐器不动了。

女郎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所变化。

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青丝如瀑,只用了一根浅蓝色的发带束在右边的耳畔,黑色的精灵随着山风飘扬,更多的则倾泻在她的身后,将娇躯衬得更加娇俏。她的云头履垂在半空中,玉体倾倒在原木柱上,沉醉春风。像是枝头一枚将要掉下来的果子。

阮成章不愿打扰。亭中央有固定在地面的石桌、石凳,他拣了靠近苏慕的凳子坐下,右手支在脑后撑着桌子,静静地听曲。曲子越后面越无章法,忽而悠扬似歌唱清风,忽而婉转如赞颂飞鸟……然而形散而神聚。

他知道她是在鸣唱春天,鸣唱自然,鸣唱心声——这就够了。除了这些,乐曲还需要别的吗?

乐音停了。

阮成章想和她交个朋友。

何必背后唬人?

他的笑里有着不解世事般的无辜:“醉心于乐,万事谐忘……”停顿一下,忽然问,“怎么春日独居西山?”

我如果知道,说不定就不会来了。

“脚伤难耐京城之速……”苏慕渐渐皱眉,怎么又是这样,见了他就不会说话似的。让人发觉了,她还要脸面的。

但是她刚刚行走无碍……阮成章没有再问下去,他只是忽然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我不久前得罪了朋友,苏姑娘替我做件事行不行?”见她有些愕然地看过来,阮成章朗声大笑,转身向山下走去,“就当阮某欠姑娘一个人情。”

他走得不快不慢,仪态优雅,衣袂翩然,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苏慕是否跟上,一点也不关心她是不是答应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姿态傲慢至极,但他知道,她是不会为此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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