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番外(36)
何用急急上前几步止住,“表妹不必如此多礼,漆城刚收复,我这些天公务繁忙,一直没能来见你,说起来是我大大的失礼呢。”
苏慕自然连忙说哪里哪里。
虽说是表兄妹关系,然而何用自小待在军营,与苏慕只在她襁褓中见过一面,哪里还有印象。这次一见,何用虽然觉得苏慕有点太过于拘谨,凡事规行矩步,但一番思索,只觉得她可能经历太多,又是马车跌落又是侍女死亡,还和家人都分开了,他又于她几乎是个生人,现在也就不免生疏客套了。
寒暄完,何用转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侍从,侍从出门,一会儿领来了四五个侍女。
“我毕竟是个大男人,考虑不周,现在院子里伺候的不过一些习惯了干粗活的,一个个歪嘴耷眉的,我自己使唤勉强还过得去,让表妹看着恐怕实在不堪入目。这次送来的这些侍女虽然也资质粗陋,然而此时乃非常时期,劳表妹暂且挑些人,挨过这一阵就好了,到时再可着心重新挑。”何用一番话说得十分贴心,其实院子里现伺候的哪里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呢,只是苏家空旷,他只能先封了苏家,接她到自己府上照顾,考虑到苏慕年龄摆在这里,怕小女孩多想,使他的下人究竟不便罢了。
苏慕欲言又止,半晌才说,“这些日子劳烦表哥了,表哥每日为了公务伤神,还要关心我这微不足道的事,真让我过意不去。可惜家里去了江南,一时还没有个准确的位置……”
何用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他也早有考虑,此时微微一笑:“孙家的姨母近日里到了连城,就离这儿不过几十里远。你听过她的名字吗?”
苏慕震动,“表哥是说,那位名扬大齐的才女,孙韶?”
“自家人,何必这么吃惊!”何用一笑,“我已经修书姨母,打算将你送到她那儿暂住一段时间。苏家在江南安顿想来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一时倒不好联系的,就是将你送去,想来你双亲……其他人家务繁重,也不会好好照顾。恰好姨母就在附近,她一人也寂寞孤单,还回信谢我呢。她是你娘最疼爱的小妹妹,早就想见一见你,无奈苏家住的地方离她太远,一直没有如愿。这样看来,这倒是你们的一段缘分。”
没见过面……苏慕感动的看着何用,“表哥真是……”低着头呜咽一声,“谢谢表哥了。”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结果却反而难以说尽似的,只是用一句简短的话草草收场。
即使是马上启程,一路上身边还要有人照顾,何用让她挑一个做贴身侍女,其他的就做些粗活洒扫,以后就只带一个上路,“这样轻便”。他还说什么顾虑不周,太谦虚了,是心细如发才对。
苏慕一扫,一众侍女都眼巴巴地看着她,眼波一转,从中指了个看着她笑,显得胸无城府的。何用见那侍女除皮肤白净一点别无异处,好奇地问她缘故。
苏慕一笑:“哪有什么深奥的缘故,我对她们都不甚了解,但既然是表哥送的,想来各自才艺上相差仿佛,选这个只是看她笑得讨人喜欢罢了。”又偏头沉思一下,看着新侍女,“《易经》有言,‘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各取一个字叫你典适似乎又欠斯文……取谐音,就叫典诗可好?”
典诗自是欢天喜地上前谢恩,哪里会说不好。
何用惊奇地看了还是个孩子样的苏慕:“不想表妹还读过《易》。”回想一下这一句,只记得是说“上下无常”,事情非固定不变,不应沿用旧的观念看新问题之类,该变通变化。何用又按自己的理解联想苏慕的遭遇,又一次了然——她是在感慨自己在苏家的冷遇终于要结束了,现在要适应新的,和大名鼎鼎的才女姨母的生活。
于是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年轻人不禁有了几分欢欣。这时有侍卫急匆匆赶过来回复要事,他告罪几声,便就势请辞了——他十九岁快二十了,苏慕才多大?对他来说,她还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女的。自觉应尽的责任尽了,何用就没什么和她好说的了。
苏慕自然又是恭敬而礼数齐全地送他走。
“行了,换一本读吧。”车厢随着行路悠悠晃荡着,苏慕听了几段卦象,无奈听着虽然头脑昏沉,但又睡不着,这时就觉得这有些折磨了,有心提点典诗:“拿那本《诗境》吧。”
典诗原是为了讨好苏慕,之前听她说了《易经》,以为她对此别有偏爱,实则自己读着也犯困,此时听到吩咐,如蒙大赦,马上换了一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