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16)
一番深呼吸,继续往下看。
凌父拽着她,走进那三进宅子的第二进。走进西厢房,我打量着四周,西厢房里没有布置任何家具,似乎是不打算住人。
我暗自思量着他是不是要让这个女儿住在这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但我低估了这位父亲的狠毒……
用脚踩了一踩,试试周围的几块砖,其中一块,传出架空的声音。
凌父掀开那块砖,拽着凌莲走进去。
那块砖底下,是砌好的楼梯。
我愕然:“暗道?”
“……其实我觉得暗室比较合理。”昭泊道。
确实,十几级台阶之下,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长宽不过七八丈,一人多高。
凌父毫无怜意地、恶狠狠地将凌莲扔下,还不忘重重地踹上一脚:“恶鬼!这间地窖是叫道士来作过法的!看你再祸害我家!”
两年的光阴,已将凌莲折磨得虚弱不堪。一踹之下无力支撑,伏在地上,连连喘息。凌父也不多看他,转身就上了台阶,回到厢房里,扣上那块地砖。
四周陡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一阵心惊,那一刻,我对凌莲当时的恐惧感同身受,我想要不顾一切地跑上去寻找阳光。
手心持续传来的温暖提醒着我,这与我无关。握着我的手一紧,黑暗中传来昭泊的声音:“别怕。”
我应了一声。
耳畔响起充满恐惧地急促的抽噎,我以为那是地窖中的凌莲。细细分辨竟然不是,不只是——我同时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哑一些,是地窖中的凌莲;另一个很真实,是c黄上躺着的凌莲。
果然,再次目睹这些的她,还是会恐惧。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到她c黄边,握住她的手,试图用昭泊给我温暖的方式带给回忆中的她一点温暖。
c黄上的她,安静了些。
周围的景象还是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引忆香的那一点点微弱的火光。
我低头一叹,再抬头,看到一个男子背对着我,地上大滩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衫……
“啊……”我被那一滩红刺痛了双眼,瘫坐在地上。昭泊摸黑过来扶我,语声焦急:“怎么了?我把香熄了吧!”
我摇头:“不必。”便从袖中取了琥珀香出来,凑近一闻,顿觉心安。
上方地窖入口处一亮,又暗了下去,有人进来了。之后好像听到凌莲有些动静,又有些奇怪的响声,不知是什么。
“太黑,看来只能以她的角度去看了。”昭泊道,伸手就解了腕上的白线。我刚碰到白线的手被他一扣,“你别了,我看明白告诉你。”
“不要紧,一起弄明白,生意更好做。”我坚持道,也解开白线。
现在,我们看到的都是凌莲当初眼见的了。
这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连地窖里的寒冷我们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耳边一声疾风呼啸,接着肩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我伸手扶肩,紧接着手背也是一阵疼痛。
凌莲的父母……居然对她施以鞭刑!
我急忙看向c黄上的凌莲,她的身子痛苦的痉挛着,不住地躲避着。
“陌吟……”又是一鞭子落下之后,昭泊的声音似在挣扎,“你出去吧……”
“不必……”
这酷刑持续了很久,如果这是真的,我们两个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了。好在这只是凌莲的回忆,我们感觉得到她的痛苦,却不会真的受伤。事实上,她的疼痛我们也只能感受六七分而已……
听着那人脚步离去,上了台阶,掀开地砖,又想起什么,回身扔了个水壶进来。
我感觉自己拖着浑身的伤,像看到什么宝贝似的扑向那个水壶,拧开盖子,一股药香。
“哎?居然还记得送药?”
“你忘了那算命先生说的?不能让她死了。”
“……活得这样痛苦,还不如死了。”
黑暗中,昭泊貌似点了点头:“要么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呢……”
我可算是忍不住冲出屋外换了口气,检查着周身,确定没有受任何实际的伤。就听昭泊在屋里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冲回屋里,还是漆黑的,不过周遭一阵浓烈的香气弥漫。继而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什么液体里一样,紧接着袭来的是浑身上下燃烧般的疼痛……
我去!!!
这次,昭泊和我一起冲出了屋外。我喘着粗气看着他:“不……不是吧……太狠了……”
昭泊拭去额上的汗珠,也是一阵大喘气:“我算是知道凌莲为什么有勇气杀她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