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1827)
这一眼越过眼前人群,看向了空中平台,平台上几个人似乎无所谓她过不过来,僵硬着面具似笑非笑。然而在他们身后,另一座山边,原本是评委看台的地方,在那群由官府和地方豪qiáng组成的仲裁团背后,她忽然看清楚了一道人影。
黑色斗篷。
那人不知道是刚刚出现的,还是一直在那里,只是被山石yīn影挡住,她到此刻方才发现,他静静立在黑暗中,仿佛下一瞬也会溶入黑暗。
她眼眸忽然又一眯。
在斗篷人上方的山崖上,隐约似乎有条白影,一闪而过。
宫胤?
她立刻停住了即将离开的脚步。
片刻思索后,她笑道:“好。”
急于看好戏的百姓们顿时乐呵呵地让开了道路,很多人害怕她反悔,拥着她一直到了崖边,有人将一根很粗的绳索系在她腰上,另一端在崖边大石下压好,无数百姓无比热qíng地道:“姑娘放心,绳子我们瞧着呢,一定不会断,包你安全。”
景横波咧咧嘴,实在不知道该骂这些人无聊呢,还是该谢他们无聊。
她顺着锁链走向平台,对面五人静静站着,目光集聚在她身上。
景横波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似乎在走向一个黑暗的dòng口,那dòng里,遍地白骨间,满是野shòu和敌人,那些贪婪的shòu,默默抬起头等待她走近,绿色的眸光里,是深深的仇恨。
是了,仇恨。
明明那五道目光平静近乎麻木,可她依旧感觉到空气沉重携着铁锈血腥一般的气息,感觉到那气息里努力隐藏却无法尽掩的杀机,感觉到比血还浓比山还重的仇恨,沉沉向这平台压下,向这沼泽压下,向她压下。
她没有停步。
宫胤在这里。
不管怎样的局,总要有个了结。
她同样厌烦了被不断暗算的日子。
她走上了平台,对面是那五个人,当中的袖管飘dàng的黑衣女子,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地道:“咱们有个新玩意,需要姑娘配合一下,多谢姑娘帮忙。”
“如何配合?”
“姑娘你只需要帮我们拿着这面旗帜就行。记住拿旗帜挡住脸。”一个矮壮的男子走过来,掏出一面方形的红色旗帜,旗帜上没有任何花纹字样,布料也很普通。
这人说话声音也粗嘎嘶哑,走路略有些瘸。
“我们五人,会对着这面旗帜,各自展示自己的能力。”那黑袍女子道,“我呢,将站在一丈远处,隔着旗帜,给这位姑娘画眉。”
对面山崖看台上嗡地一声,看起来大家很有兴趣,有人笑道:“画眉该是翩翩佳公子与这位姑娘的闺房之乐,你来画是怎么回事?”
众人哄笑,那五人并不理会,那个残废女子挥舞着小手道:“我会请这位姑娘绷直旗帜,我会在旗帜上,跳出大王击阵乐。”
众人讶然,在旗帜上悬空跳舞不算什么,对方残废能跳勉qiáng算有本事,但大王击阵乐不同,这是琉璃族的著名乐曲,要求舞者有雄浑的内力,脚踩巨鼓作舞,每一踏足落步,都必须谱雄壮之音,稍微轻点的鼓都达不到这效果,更不要说这轻飘飘的旗帜,更不要说这女子一手一脚残废,装上的假手脚如玩具,别的不说,鼓点的轻重就绝不会平衡。
众人的质疑声很是响亮,那几人还是微微的,诡异地笑着,那矮壮男子简单地道:“我会让她手中旗帜消失。”
另一个高高瘦瘦,气质微冷的男子,声音嘶嘶地道:“要么我让她也消失?”
众人都笑,觉得这是句玩笑。
最后一个一直没说话,山一般壮实的男子,沉声道:“我只负责演完收账。”
众人哄笑,觉得这话很幽默。
景横波也扯了扯嘴角,这话确实很妙。
矮壮男子yīn测测地笑,“展开旗帜,挡住脸,不然我怕你会吓坏。”
景横波慢吞吞展开旗帜,红色的旗帜很厚重,但还是能看见对面的人影。
黑袍女子慢吞吞游过来,袖管裤管拖着,似条黑蛇。
她面对着景横波,袖管一阵抖动,仿佛那袖子里,有什么东西,转眼便要扑出。
面具里透出的眸子似乎在笑,那笑意却比这夜这月这闪着银光的沼泽还令人发凉。
两边的人们都有些紧张,这姿态,这眼神,实在缺乏月下美人画眉的意境。
人们也想不出,隔这么远,还有厚布挡着,那手如何能伸到旗帜背后,给这姑娘画眉?
黑袍微微抖动,慢慢扬起。
此刻山间唯有松涛可闻。
景横波忽然将旗帜一收。
众人一怔。
抖动的黑袍袖子抖动更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