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37)
作者:来往皆过客
當年賢王能在皇城司、寒鴉衛和京畿禁軍三重嚴密監控下,從鸞京遁走經年,左東闌確信,必是瞳山掌令親自出手。
若是此番故人歸來,瞳山率先打破瞭不入中原的舊約,那於大乾無論是廟堂還是草莽江湖,都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無論是誰都不能亂瞭大乾,這是他的原則。看來,經年之後故人歸來,仍不是他所期盼的花好月圓與良辰美景。
“時辰不早瞭,世子殿下還應當速速回府,明日可不許任性。”左東闌不欲將昱陽牽扯到其中,未對他剛剛的問題做任何解釋,而是將人打發回府。
昱陽不滿,心知這裡面絕對有事瞞著他,“師傅,您就不問問賢王在何處嗎?”
左東闌起身送客的身形一頓,隨即環胸一指大門方向,說道:“該知道的時候,就能知道瞭。”
昱陽氣結。
就沒有一個人,能把話明明白白地說清楚!
昱陽最終在皇帝陛下和老爹雙重威壓下認命,接受瞭太常寺京郊社署丞這個八品小官,年後上卯。官雖小,也是自此步入仕途,禮王府不再遊曳於權利邊緣。太常寺卿心知將來禮王世子襲爵後,便是要做上他的位置,是以雖為八品小官,他已早早親自將上下交代瞭一遍,莫要怠慢瞭世子殿下。
昱陽的算盤本是安分個把月,再犯個不大不小的錯,丟瞭這八品小官,繼續奔赴他夢想的寒鴉衛,追尋他仗劍平不公的人生目標。
許多年後,當已是太常寺卿的昱陽再回想起當初這番少年意氣,扼腕嘆息,疑惑自己當年怎麼就從瞭呢。
定康帝隻召見瞭蘇祿緋一人,雖知睿王已經在宮中安排瞭內侍照應,但言筠仍憂心忡忡。
蘇祿緋由著霜兒穿戴整齊,一擡頭便見他一言不發,雙手環在袖中,如松柏在清園院中佇立,覺得有些好笑。從未覺得言氏當代傢主,行走大乾都遊刃有餘的公子筠,也會有如此氣不定、神不閑的時候。
今日入宮,蘇祿緋穿著皆是皇帝陛下日前所賜,首飾隻是發間橫戴那支嵌有紅藍寶石玉花金簪。她並沒有耳洞,除瞭頸間赤金珍珠瓔珞,手腕和指間皆無飾品。
“會不會太素瞭,萬一聖上覺得言府虧待你,降罪於為兄,豈不是要六月飛雪?”言筠看著盛裝出落的少女,一貌傾城,般般入畫,刻意斂去瞭眉眼間的冷意後,眸眼清澈,清麗正如世傢貴女,馥雅高華。
他有意活絡下氣氛,但看到彎彎的笑眼,他便輕笑,是他多慮瞭,“今日青棠隨你進宮,黎周和南午隻能送到宮門口。”
“好,勿憂,靜心。”感覺言筠手心都要攥出汗瞭,蘇祿緋笑著安撫他道。
車駕到慶德門外停下,蘇祿緋走下馬車,看著巍峨的宮墻。慶德門是皇親國戚和王公大臣入宮之口,蘇祿緋不動聲色地在下馬碑前站定,便有在此等候的內監上前見禮。
為首的內監行禮後,躬身垂首,言語恭謹:“聖上恩旨,您可坐轎入宮。”
蘇祿緋心中詫異,面上不顯。當朝有制,唯親王、郡王、大學士、尚書準坐轎入朝。她尚為白衣,這入宮便可乘轎,是何用意。
似並不知曉宮中禮儀規制,蘇祿緋福身謝恩,坦然入轎,青棠隨侍在側。紫檀軟轎由四名太監穩穩托起,轎頂的流蘇微搖。內廂佈滿金絲繡線,有鳳凰戲珠的暗紋,紅綢的轎簾有珍珠墜飾,極具皇傢的奢華與貴氣。
小轎行進得很穩,她輕掀轎簾一角觀瞧。今日隻有薄雲,冬日的萬裡晴空映著金頂朱墻,琉璃瓦與參天古樹的枯枝顯得皇宮莊重靜穆。似是走瞭許久,小轎終於停瞭下來。
蘇祿緋下轎,清冽的氣息令她精神清明瞭幾分。引路的內監向垂花門前等候兩名女官低聲稟報後,年紀稍長的女官上前見禮:“奴婢是仁明殿女官,請蘇祿小姐隨奴婢入內覲見。”
“有勞姑姑。”蘇祿緋回禮,言語間有禮謙雅。
女官綺冬見面前女子禮數周全,舉止如世傢貴女般優雅儀靜,心中暗暗稱奇。
她是皇後的陪嫁侍女,自定康二年入宮以來,見過瞭諸多風浪,她迎來送往過的世族公卿不計其數,與賢王也有幾面之緣。這幾日她有所耳聞,自定康五年失蹤的賢王,有後人歸京。
雖然本朝醫女的地位因為秦氏與宣德皇後的情誼,已有大大提升,但在貴族宗室眼中,仍是卑賤九流。她本以為這個成長在西北荒原的落難王女,會是個不通禮儀的鄉野丫頭,卻不成想古人那句龍生龍、鳳生鳳,著實是誠不欺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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