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24)

作者:来往皆过客


憑什麼!憑什麼隗瑤可以與九五至尊並肩而立,而她懿悟屈居人後卻還要被指責是牝雞司晨;憑什麼隗瑤榮享天下還不夠,她的女兒還要封王不屈於任何人之下。

憑什麼老天如此厚愛她隗氏的女兒,卻對我如此不公!

“嘩啦!”金絲紅線被懿悟失控地扯斷,白玉菩提子散落滿堂,如珠落玉盤,也如雨入湖海。金身佛像的悲憫一如既往,似是沒有聽到菩提子散珠鳴吟和懿悟的滿腔控訴。她理瞭理並沒有散亂的鬢發,站起身來,步搖微動。

老天從來是不站在我這邊的,那又如何?咱們走著瞧。

江淮,丹芝山東側山腳下一座祥和寧靜的小城,夏無酷暑,冬少冰雪,氣候溫和。二十多年前,秦傢將蒼清山醫館遷來此處,又在丹芝山岷沱谷設杏園,種植各類草藥,江淮才逐漸熱鬧起來。有慕名前來求醫的患者,有行走南北的藥材商販,左東闌坐在紅順酒樓的二樓雅間,腰間佩劍橫於膝上。一壺清酒,兩碟小菜,看著樓下熙熙攘攘。

遠處秦府前,一名小廝在門口灑掃著,並無往來賓客,門可羅雀。

一如十六年前,那朱門粉墻,綠柳垂茵,隻是佳人不在。他曾無數次問自己,若知道那將是他們今生最後一次見面,那日他是否還會與她爭執,與她不歡而散,最後與她陰陽兩隔。

覆水難收,無論是秦府她生前的居所,還是身後的埋葬之處,遵守著對故人的承諾,這些年他不曾踏足這裡半步。但今日,他要尋找一個答案。

飲盡杯中酒,左東闌提劍走出酒樓。秦府門前的臺階下,他正要擡步邁上第一階,一支飛箭破空從身側呼嘯而來,箭尖深深紮入他腳前一寸處,箭尾猶在顫動。掌風緊隨飛箭之後,直撲面門,強勁的力道逼迫左東闌退後半步。他劍未出鞘,隻以肘相擋,階下站定時,十人自秦府大門中魚貫而出,橫刀護衛在秦府大門前。

臺階之上,烏金長袍的男子挺拔而立,拇指已推腰間寶劍出鞘半寸,冷眼看向階下之人,薄唇微動吐出一字,清晰刺耳,“滾!”

一向冷寂無人的秦府門前驟然生變,街道盡頭突現數騎甲士抽刀佇立,肅殺凜然。秦淺笙餘光掃過那些立馬駐足的甲士,冷哼一聲並未多言,將劍又推出半寸,劍音錚鳴。

“我今日來,隻想得到一個答案。”左東闌神色未動,似是未見眼前的威脅,語氣平緩。

“我呸,老子看你像答案。還不快滾!”秦淺笙身後的秦府大門口,一個身量魁梧、肩抗斬.馬刀的濃眉漢子,岔腿跨坐在門檻上,微瞇著雙眼,嘴中嚼著一根枯黃的葦草,聲響如洪鐘。

左東闌見到此人的斬.馬刀,心下瞭然,抱拳施以一禮,微微躬身道:“見過楚將軍。”

楚栗,柱國大將趙端靖義子,位列賢王麾下九將之甲三,九方乙字營統領。定康三年因西伐北夷斬伊薩可汗有功,勛至上護軍將軍。定康五年受賢王所累,降為上騎都尉。定康九年,複上護軍勛職,領西北七千騎駐守隴陽關。

都說是楚栗投軍在趙端靖麾下,因驍勇過人,有虎膽雄威之氣概,每每惡戰都沖鋒在前,深受趙大將軍賞識,被傳授趙傢刀法。後屢立戰功,才入列九將第三之位。

而左東闌知曉,楚栗此人,是賢王送秦素溪至江淮的路上,從晉源縣豪紳公子手中救下的馬奴。

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阻攔豪紳公子欺辱農女,被惡仆追打。頭破血流的楚栗混亂中搶攔瞭一匹馬載著農女,慌不擇路沖著賢王的車駕便奔瞭過去。

賢王的近身侍衛均是九方甲字營精銳出身,面對狂奔而來的二人,迅速列陣將馬車護衛在中間,前方步卒抽刀上前,一個橫劈便斷斬瞭馬腿。

驚馬嘶鳴倒地,馬上二人被狠狠甩落,侍衛迅速上前圍攏,將二人和舉著棍棒追來的惡仆紛紛制伏在地。那名豪紳公子見狀不妙,叫囂著派人去請做縣令的舅舅。被侍衛按在地上的楚栗,看到隨後趕來一縣之主,身著青衣官袍、素來受人跪拜,與平日裡吆五喝六的衙役們,此時都在華貴馬車前顫顫巍巍跪倒求饒,好不狼狽。

他猛地直起身,指著晉源縣令高聲控訴他與他那外甥,平日裡欺男霸女,剝削佃農,勒索來往商隊。制住他的侍衛見他高聲驚擾,一掌將他摜扇在地。楚栗不懼,見那馬車中沒有任何動靜,更加奮力掙紮,再次揚高聲音,重述狗官行徑。

縣令、衙役則是一邊討饒恕罪,一邊咒罵二人,官道上混亂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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