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207)
作者:来往皆过客
“而且隻需要跟老涼侯談就行,禮數到瞭,但不必盡得周全。”
顧常毅見她深諳涼州李氏喜歡順桿往上爬的脾氣秉性,放下心來,“既然殿下思慮周全,那老臣也就不多言瞭。今日前來叨擾殿下,也是向殿下辭別,鄭氏、霍氏和崔氏都同意出資助學、興辦學府,老臣明日啓程,繼續往西北邊城行進。”
人口,關乎文明的延續。若想守得住一方土地,必須要留得住人。惟幼有所育、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弱有所扶,才能興旺城鎮,百姓才願長長久久地固守這片土地。
想要完成這些,極其耗費心血、消耗財力,甚至需要幾代人持續不斷努力才可見到成效,這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當權者多半不願費力不討好。如今賢王願意一試,他必當為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蘇祿緋知道他所行之事,現下看不到什麼成效,但功在千秋,惠及她北境封地的子孫萬代,她自是要全力支持。
送別顧常毅之時,蘇祿緋又贈瞭他許多銀票傍身,鬢角已經有些花白的老人,又叮嚀瞭她許久要愛惜身體,莫要過於憂思勞碌等等,像極瞭是蘇祿緋要離傢遠遊。明白他的愛護之心,蘇祿緋親自送他出瞭蘆園,目送他的車架消失在官道盡頭。
十月中的晚風寒涼,蘇祿緋不禁攏瞭攏大氅。今夜月朗星稀,薄雲浮動,她下午睡多瞭,不想早早躺回去,於是端瞭一盤鹽漬銀杏果,坐在榮園花門的臺階上,一邊望天,一邊剝著銀杏殼。
小狼銀杏留在瞭王府楓舟身邊,一晃一個多月,不知道那傢夥長大瞭多少。
楚栗午後回瞭城中將軍府,趙歸雁留瞭兩條白鰱等她醒瞭再烤給她吃,聞著陣陣飄香,蘇祿緋拍瞭拍身側的空位,對著黎周說道:“坐。”
黎周拘謹地坐在她身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蘇祿緋見他專心修禪,抓瞭一把銀杏塞到他手中,靠在垂花門的門框上,對著他說道:“黎周,對不起,讓你受委屈瞭。”
黎周聽到這話一驚,立刻起身跪在蘇祿緋面前,垂首道:“少主,屬下……”
蘇祿緋將人拽起拉回瞭身側坐下,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周遭靜得隻能聽到銀杏殼碎裂的聲音。
黎周捏碎手中的銀杏,將果仁放在蘇祿緋手裡,蘇祿緋也不推辭,索性將這一盤都遞給瞭他讓他剝。
寶芙端著烤好的魚,見她坐在地上,眼睛一瞪,嗔道:“地上涼。”
蘇祿緋瞥瞭她一眼,沒有起身。寶芙“哼”瞭一聲,背在身後的手上拿的是一個軟枕,見她不起來,便遞瞭上去。蘇祿緋早看見瞭她背後拿的軟枕,所以才沒有起身,接過墊在地上重新坐瞭回去,烤魚表皮鮮香酥脆,她拎起一條遞給瞭黎周,順便把他手裡的銀杏碟子塞回給瞭寶芙。
寶芙“切”瞭一聲,轉身走瞭,心中腹誹,厚此薄彼。
一條魚蘇祿緋隻吃瞭一半,另一半也進瞭黎周的肚子。
“回吧。”手裡的暖爐冷瞭,蘇祿緋撐著黎周的肩站起身來,然後又腿一軟坐瞭回去,黎周嚇瞭一跳,下意識俯身扶她,怕她一頭磕在門框上。
蘇祿緋順勢環住瞭他的脖頸說道:“走不動瞭。”
黎周立即躬身,將裹著大氅的蘇祿緋攔腰抱起,她頭靠近黎周肩窩,臉縮在大氅脖領處的絨毛中,低低在他耳邊說瞭一聲:“黎周,謝謝你。”
黎周嘴唇微動,半晌一字未說出口,隻是抱著她行進的步伐,更加沉穩。
老涼侯人還未到隴陽,名帖就率先送到瞭蘆園。
楚栗從來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脾氣,好事兒地派瞭一隊親兵在官道上截住瞭涼州侯的車隊,美名曰要護送老涼侯入隴陽覲見賢王殿下。
一百騎兵高頭大馬、手持九方戰刀疾馳而來,分成兩列將涼州侯車架團團包圍,把不明所以的侯府護衛嚇得半死,老涼侯端坐馬車中,挑簾看著那獵獵的“隴陽”大旗和揮之不散的塵土,心中冷笑,楚栗這是來送下馬威瞭。
涼州侯李夜白的長子李照文強作鎮定,上前與這一隊騎兵都尉交涉。那都尉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睨著李照文,微瞇雙眼看著對面的“涼”字號大旗,眼中不屑的神情溢於言表,但言語中卻是讓他挑不出錯來,一拱手道:“李公子,在下隴陽上護軍府雲騎都尉馬誠柏,奉我傢將軍之命,前來護送侯爺入隴陽城。”
說是護送,李照文看著全副武裝的黑甲騎兵,儼然一副押送入城的架勢,有心推辭,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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