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108)

作者:来往皆过客


兵部與戶部因著賬目吵得不可開交,涼州軍馬場過去二十多年的交易,明裡暗裡都輪不到他們做主,如今卻要由他們徹查定論,誰人都不想開罪那些割據一方的地方豪族。

蘇祿緋到的時候,兵部侍郎與駕部司正主事正對著戶部員外郎拍桌子。通傳聲後,轉頭見到門口蘇祿緋臉色陰沉,雙雙閉瞭嘴。

貪墨案向來都是一筆爛賬,若非張泓留下賬本,再給他們五年也對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將那謄抄的數頁分發給衆人,冷冷說道:“諸位大人,與其揪著永遠理不清的撥款爭吵,不如看看戰馬的存欄與交易賬目。”

私販戰馬,等同謀逆。兵部與戶部官員的爭執戛然而止,這種順藤摸瓜的查處,稍有不慎就會牽連甚廣,無人願做這個出頭鳥,所謂黨派之爭,互相牽制也互相利用。見衆人都低頭看著那賬目不語,蘇祿緋不願多費口舌,留下他們心思各異,打道回府。

翌日,四月初一大朝會,春汛和春耕先後爭吵瞭一波,阿不都新可汗入京的事宜商議妥當之後,四月的軍馬交易又將涼州軍馬場一事提瞭出來。

此前欺男霸女等官吏均已被撤職,毛素縣也重新整頓瞭一番,隻是貪墨一案,遲遲未有定論,昨日賢王又提拿瞭戰馬私販的證據,中書門下和各部都不敢擅自定奪。

涼州軍馬

定康帝顧及此事還牽扯到鄭國公的女婿涼州侯,退朝後,於攬英殿單獨召見瞭太子丹熙、尚書左仆射張靜山、樞密院使魏久衡、兵部侍郎杜廉珍,蘇祿緋坐在太子下首。

定康帝知蘇祿緋拿出的證據絕非僞造,好在私販軍馬的數目並不大,涼州侯府確有瀆職一罪,雖不至抄傢流放,但涼州軍馬場,李氏一族,從今以後不可再把持瞭。

魏久衡沉聲啓奏:“陛下,臣以為,涼州軍馬場可由朝廷接手。”

張靜山皺眉,這件事朝中重臣私下是通過氣的,馬政消耗巨大,於朝廷財收不利,若諸侯無力供養,應予取締。魏久衡竟違背瞭這份默認,他輕咳一聲,起身奏言:“陛下,臣以為,涼州軍馬場疲敝,所育戰馬良莠不齊,如今邊疆安穩,北境還有阿不都迦上可汗的歲貢,實在是沒有必要繼續在此事上投入過多財力。臣提議,涼州軍馬場應與隴陽合歸一處,也好減輕當地賦稅,縮減馬政開支。”

定康帝覺張靜山言之有理,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而魏久衡則不同意,“陛下,張尚書所言雖有些道理,可涼州軍馬場位於平涼山山麓,此處水草豐美,自古是養馬馴馬的重要之地,前朝在此處更是養馬過兩百多萬匹。騎軍的戰力優勢不容忽視,太祖自雲中起兵,一路所向披靡,率領赫青鐵騎沖鋒陷陣。雖然近年來涼州侯府沒有妥善經營馬場,但萬不能因此就荒廢馬政。若能改制,重新選拔有賢能的官吏重新執掌,必會為我大乾如虎添翼。”

定康帝看向太子,太子轉頭問蘇祿緋,“賢王怎麼看?”

蘇祿緋笑道:“張大人和魏大人都言之有理。”見太子斜睨瞭一眼,對她這番和事老的姿態有些不滿,蘇祿緋說道:“馬政確實消耗巨大,不然隴陽即便茶馬互市,仍需隴州、甚至是西平和戶部的連年貼補。北境遼闊,邊境線綿延萬裡,沒有強壯的馬匹護佑守衛,邊軍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時,便會被環伺在側的豺狼趁虛而入。所以臣以為,魏大人所言有理。”

魏久衡有些詫異蘇祿緋會贊同保留涼州軍馬場,原以為她要借此機會撤掉李氏手中的王牌,令隴陽一傢獨大。張靜山欠瞭欠身,剛想說什麼,蘇祿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說道:“隻是涼州侯府在軍馬場的經營上,確實沒有章法。隴陽馬場中有數位赫青騎軍的老將坐鎮,所有軍需交易也都有當地郡縣官吏在場查驗,賬目交由戶部倉科審核,這些年賬目清晰可見。不妨涼州軍馬場今後也行此法,由陛下指派赫青鐵騎老將執掌,此前貪墨的銀兩由被查抄的涼州官吏和侯府補足,開放茶馬互市,不限於涼州商號,由地方郡縣組織交易,解決軍費之需。”

太子點頭,“兒臣以為,賢王所提之法,甚好。”

隻是如此一來,涼州李氏不僅失瞭軍馬場,商號的優勢也會被大大削弱,涼州李氏隴州世傢之首的地位會被其他傢族取代。

定康帝問:“太子可有合適人選?”

太子回道:“父皇可記得平西將軍趙延陀?其弟為首任皇城司使趙志海。”

定康帝點頭沉吟,此人他有印象。當年太祖南下與宣德皇後彙合共進都城,留帳下四大將駐守西北境,安西將軍張狄,後在北夷沖敦午關時力戰而亡;平西將軍趙延陀,輔西北步軍,駐紮蘭陰草原邊城,六十五歲時病逝,追封柱國將軍;車騎將軍王矩,寶安十三年彥坎城陣亡,追封懷化大將軍;平夷將軍拓跋羯勒,阿不都部內亂時被心腹背叛,遇刺身亡,追封輔國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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