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小寧，你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心。

那是什麼時候瞭？大二，或者大三，寧非名咬牙忍著身後一陣陣疼痛，想，他當時心裡面在想什麼呢？為什麼會看不清自己的心呢？

他想要老師，想要和老師走在同一條路上，這難道是不對的嗎？

“啪！”又一棍子抽下，打在大腿的紅腫處上，疼得寧非名差點咬掉舌頭，眼淚不受控制地流瞭下來——他想要老師，要老師心疼他，要老師在他受委屈時撫慰他，要老師在他求助無門時從天而降救他於水火之中，就像從前那樣。

“啪！”大腿一片紅腫，雖然管傢隻用瞭五分力，可五分也是力，更何況這棍子根本不輕，無論如何都是要疼的。

老師，救我！

“啪！”

“呃……”

“啪！”

“如何瞭？”寧傢祖父從外面踱步而入，聲音平穩。

管傢忙收瞭棍子，道：“老爺子，小寧是知道錯瞭的，是實在疼得開不瞭口瞭。”

祖父瞧瞭一眼他腿上的傷，嗤笑一聲，又走到他跟前問：“是真知道錯瞭？”

管傢急不可耐，生怕寧非名又不吭聲，等會還得挨打。可寧非名卻又陷入瞭回憶之中。他曾問過老師，如果我真的沒錯，又該如何？

老師隻是笑笑，道，你和淩兒一起闖禍，淩兒為著你不挨打，都把錯扛自己身上，你還不明白嗎？有時候，你錯沒錯並不是那麼要緊的，為瞭你在意的人和事，暫時的低頭與忍讓又有何不可？

老師，真的是這樣嗎？

寧非名睜開眼睛，抿瞭抿幹裂的嘴唇，啞聲道：“我……”

“知道錯瞭？”

寧非名忽然想，白白和他鬧脾氣不肯去讀博，好像是上輩子的事瞭。

“是，我知錯瞭……”

第 66 章

淩爾自從那日回來，便沒有去上班，請瞭年假，和任一言、謝書白住在一起，一來要撫慰他們的情緒，二來要看住他們，免得兩人一沖動做錯事。可他表面看著淡定如初，實則心裡頗為緊張，每幾分鐘就要看一次手機，生怕錯過電話或者信息。

晚上三個人都睡不好，偏偏都要假裝自己沒事，翻來覆去，一邊想，他們倆還睡得挺熟，一邊又想，他們應該也以為我睡得很熟吧。

度日如年地到瞭第三日清晨，淩爾終於接到瞭寧父的電話。他渾身震顫，“好”瞭許多聲，想問小寧還好嗎，你們把他打成什麼樣瞭，打完之後有沒有人照顧他，可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隻是掛掉電話，跟那兩個提心吊膽的人說：“走，去接人。”

任一言開車，淩爾坐副駕，謝書白坐在後排，按照導航指示往寧傢祖宅去。寧傢祖宅坐落在安靜的郊區，遠而不偏，一切設施配套齊全，明顯是為富人們提供的。在一片別墅中，寧傢祖宅顯得格外豪奢，無論規格大小還是裝飾細節，都顯示出與衆不同的富貴來。在寧傢祖宅的右邊，隔著一條幽長的小道，有一棟小洋樓，看風格像是民國時期留下的，十分雅致，但在寧傢祖宅的襯托下，就像是一幢普通樓房。

“那裡，就是我們老師過去賣掉的房子。”淩爾指指那棟小洋樓道。

任一言嚇瞭一跳，不可置信。後座的謝書白則伸長瞭脖子往前看，也十分意外。

“老師給我們發的零花錢，就是賣房子的錢，後來留給我那筆錢也是，最後剩瞭多少，都留給我瞭。”淩爾平靜道，“老師一生不求榮華，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求什麼。”

任一言聽得忐忑，方向盤一打，往寧傢祖宅的方向去，強作平靜道：“這還不知道？不就為瞭寧非名？”

“我覺得不是，收小寧入門雖然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但是他一直都不偏心小寧，如果隻是為瞭小寧，大可做得更明顯一些。”淩爾苦澀地笑瞭笑，“我們都不懂老師。”

“師伯，”謝書白突然出聲，“我覺得你們和我老師，好像都想錯瞭。”

任一言皺皺眉頭，不耐煩道：“有話趕緊說。”

“我隻是覺得，師爺再怎麼愛一個人，他的身份也隻是個老師嘛！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師爺教我們做學問，做人，這就是盡職盡責的好老師瞭。我覺得，老師對師爺的要求和期待太多瞭，就像他對我一樣，他希望師爺隻愛他一個，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他在師爺身上投射他對爸爸和爺爺的感情，但是師爺又不是他爸他爺。所以後來，老師就覺得很失望，就越來越不願意表露自己，就——變成現在這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