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88)

作者:吃一整天

“下周六例會,你會來悅文社吧?”

“說不準,可能會去。”

“過來吧,我還想讀一讀你的詩。”

盧文秋暗暗抹瞭把汗,暫且應承下來。

盧文秋還是辭去瞭咖啡店的工作。不過在此之前,他已經托工藤撫子的介紹,去瞭立大附近的一個培訓班,成為見習的短期□□。

他原本想教英語的,但手上沒有什麼證書,顯然是不夠格;教中文麼,這邊中國人已有很多瞭,學中文的人卻並不很多。心灰意冷瞭,離開大樓之前,才發現走廊張貼著招募烹飪教師的廣告。

盡管當大廚他還是不夠格,但作為短期□□,協助大廚的授課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平時主講老師不在的時候,就由他看著學生,指導他們做菜。

這段時間張卓文也在滿京都跑,收集他想要的材料,有時直接和青山結奈住在外面。盧文秋因此而很少和他碰頭,幾乎是到星期天瞭,由於周一有早八,他才回宿舍睡個覺。

某天他突然問:“鐘子俊那事你聽說瞭嗎?”

“鐘子俊?”盧文秋還沒反應過來,“他又怎麼瞭?”

“他說他父母離婚瞭。”

“離婚?”

“嗯,總之鬧得挺大的吧,也不安生。”

“好像很久沒看見他瞭。”

“他上瞭兩周的課就回佛山,處理財産分割那些事情。”

“財産分割……唉,我總覺得這怪怪的。”

“什麼怪怪的?”

“一把年紀瞭,還弄這麼一出。”

“誰知道呢。聽說——我聽說的啊,他爸在外面找小三。”

“也就還離不開這檔子事兒。他還說瞭什麼話沒有?”

“什麼‘什麼話’?”

“就是鐘子俊有沒說什麼別的,關於這件事。”

“他就跟我解釋瞭一下,沒說什麼別的瞭。”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興許手續辦完就回來吧。”

烹飪課的教室距離立大不遠,而且路上會經過野原書店。每天下課都在四點鐘左右,還沒到飯點,他便喜歡進去坐坐,尤其是天氣不怎麼好的時候。

野原宏樹還要上課,很多時候不在。店裡幾乎沒有別的員工,店長——也就是他老父親——總是戴著厚厚的眼鏡,瞇著雙眼看書。

在海外文學的書架上,盧文秋一一摸索著。

《浮躁》《廢都》這裡都有瞭,放在一起,《秦腔》還沒……

等等——《秦腔》也有瞭!

他手邊是一本塑封的,紅色封皮的小說,書脊寫著“作傢出版社”,那大概不是日語的版本,而是從國內遠渡而來的進口書。

由於關稅的緣故,這書要比國內定價高上許多,但他還是咬咬牙買下瞭,並且決定回去就開始看。

他一瞬間閃過一個念頭:要將這件喜訊告訴二宮璃花。不過與這一個念頭相伴的是另一個疑惑:為什麼不告訴香音?

這個疑惑牽擾著他,他也無心再翻什麼書瞭。天還沒黑,就悵惘地出瞭書店,也不想再去吃什麼東西。隻等到深夜再泡個面好瞭。

這天是七夕,他回到宿舍,喝瞭一點啤酒,又翻瞭幾頁《秦腔》,一直摸著胸前的十字架,仍舊是心煩意亂,無所適從。說真的,在解決這一個疑惑之前,他什麼都不想做。哪怕是讀瞭一會《聖經》,念瞭幾句“主庇佑我”之類的話,一切仍是於事無補,他隻好又去麻煩佐藤。

可惜佐藤也不見人影,問他舍友,那人說他又和女朋友出去瞭。行吧,至少晚上他會回來。

但盧文秋已經沒法空耗到晚上,他決定去“L’égalité”。

小酌一杯熟悉的“黃昏孤鴉”,喉嚨開始像針刺一樣辛辣,但盤亙的理性卻被酒精一發打散,他終於得到片刻的寧靜。即使隻是極短暫的一剎那,也讓他能夠喘一口氣。

“怎麼瞭,哥們?今兒個沒那麼神氣瞭?”酒保打趣道,“是因為七夕嗎?”

“你記得我?”

“當然記得,我每個客人都記得。”

“真他媽牛。你……你應該去上大學。”

“瞧您說的,還上大學哩,在這兒兌兌酒聽聽歌過得多舒坦,叫我去讀書,那不是花錢找罪受麼。”

“也可以是那種專門學校……培訓酒保技能的學校……”

“我就是從那些學校出來的。”

“怪不得……專業!”盧文秋比瞭個大拇指。

“承蒙謬贊,”酒保笑瞭笑,“給您打個九五折吧,您先品著,我去看看其他客人,有事兒喊我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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