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64)
作者:吃一整天
第一天的客人並不是很多,但是要準備的杯子盤子仍然增瞭好幾倍。還好平時吃的不少是冷凍食品,隻要加熱幾分鐘就能上菜。況且,香音在前兩天就通知洗碗工回來上班,這下店裡總算又有瞭個幫手。洗碗工是一個姓市瀨的阿姨,四五十歲,幹活麻利得很,刷盤子隻聽見嘩嘩的聲音。
“隻是高橋、田村他們不在,估計今天有得忙瞭。”這個高橋是服務員,田村是廚師。
放假之前,店裡並不剩下多少食材。香音向幾傢供銷商打去瞭電話,幾天內各樣原材料都齊備瞭。星砂和幾個供銷商的合作都很穩定,訂單內容基本固定瞭,所以她並不用太費心思。
可是盧文秋仍然要準備各種各樣的東西,首先因為香音不經大腦的決策,許多員工沒來得及趕回來,店裡就恢複營業瞭。第一天後廚做菜的隻他一人,即使是半成品也得提前解凍裝盤。冷藏櫃也大得可怕,這就費去許多時間。一邊對付烤爐,一邊看著竈上的火候。而在這之前的大清早,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要把牛肉和牛排取出來解凍,然後開始一邊切水果(大多是罐頭,但也有一些是新鮮的),一邊熬肉醬。醬可以一直文火煮著,那些蘋果、黃桃和草莓之類,切好就得打包嚴實,擺進冷藏櫃。到時客人需要擺個盤倒點醬就可以。油鍋的油未必要這麼早燒好,但相應的食材應該準備停當;雞排和魷魚圈之類及時上粉,到時就能隨時下鍋,但也要另外記住時間。
香音也起得很早,天蒙蒙亮就起身工作。她負責檢查每桌的餐具放置情況,以及自助的小菜是否新鮮,醬料是否充足等等,並根據需要寫好今日的推薦菜單。當然她還需要時間練琴。
市瀨阿姨是七點半到的,她主要檢查店內的衛生情況。一切準備妥當大約是八點鐘,他們快快吃過瞭早餐,稍作準備,八點十五就開門瞭。
盡管盧文秋是香音雇來的“新員工”,讓市瀨阿姨有幾分疑心,但他烹飪的熟練很快打消瞭她的疑慮。再者,他雖然談不上油嘴滑舌,但絕不是不善言辭,隻消半天便和市瀨慢慢熟絡瞭。
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在廚房工作,但第一次作為廚房的主角,穿上圍裙,手忙腳亂的情況仍然不少。不小心打碎瞭碗,市瀨阿姨忙跑進來說你繼續幹活我來打掃吧;拿烤盤忘記戴手套燙出水泡,微波爐調錯時間把飯燒幹瞭,雞塊炸糊瞭,套餐忘記配飲料被顧客投訴,等等。有時香音跑來說哪一桌要把香菜改成蔥花,又問他速凍通心粉還有沒有,他必須緊緊記著,一點不能出錯。
有的客人很煩,專門點那些拼盤、混搭之類,盧文秋一要分門別類,二要控制用量:哪一格放薯餅哪一格放沙拉,是放滿還是留著空,都很有講究,要細細思考,才敢行動。
香音教會盧文秋一句順口溜,是對付兒童套餐的,盧文秋翻譯成中文記下瞭:
烤洋芋兩片,牛肉丸子放一邊,蝦仁加意面。
牛肉丸子和蝦仁意面,都是香音最喜歡吃的。
正值冬日,整個城市都懶懶的,幸好客人不多,再繁忙也有限度。有時手頭的事情少瞭,盧文秋就靠著置物臺休憩。在悠揚的古典樂聲之中,看著大堂擦桌子補配菜的香音,小小的背影,聽見她與客人的對話,他一下子回到瞭大半年前那個初夏:那時她與他說話的語氣,也是這樣的。當然現在已不同瞭,而正是因為這種不同,滿足瞭盧文秋的某種不可告人的,可稱作獨占欲的東西。
等到下午,另一個姓鈴木的服務員也來瞭。鈴木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也是西餐廚師;不過到下午近傍晚的時候,店裡已沒有什麼客人,盧文秋準備的食物還有剩餘,也用不著鈴木做什麼,他便隻是來打個招呼。
“幹得不錯嘛,第一天能有這個水平,很不錯!”他給盧文秋比瞭個大拇指。
忙活瞭一整天,盧文秋已沒有多餘的心情,但知道明天至少不用再大包大攬,也已足夠讓他快慰瞭。
“今天就提前關店吧!”香音提議道,“大傢回去休息一下。”
多出來的食物,一部分冷藏起來,一部分讓那兩個員工帶瞭回去。留下的那些,也足夠盧文秋和香音大快朵頤。
“要不,明天秋君和我換個位置吧。”她說。
“怎麼?”
“我看秋君今天也太忙瞭,明天當當服務員休息一下吧。”她笑道。
“也好。那廚房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