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63)

作者:吃一整天


“怎麼說呢……能和秋君待在一起,我也很高興;但回想起這麼多過去的事情,又有些難過。”

“恭喜中島同學察覺瞭生活的真諦,”他笑道,“哪有什麼完全喜悅的事情?也沒有十足的悲傷。”

“我呢,”香音也笑瞭,“我總覺得悲傷會越來越多,喜悅會越來越少。”

“中島同學是悲觀主義者啊。”

“嗯。或許原先不是這樣的吧——在舅舅走瞭以後,我突然發現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恒的,每個月和他通一次電話的時間早就過去瞭,也沒辦法如我所想一般重回那個時候。”

“不是的,總有一些東西是不變的。”

“秋君在開玩笑!”她笑道,“怎麼可能呢。”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生活的時空就是整個世界,那在這個世界之中,一定有很多亙古不變的東西。”

“‘我們生活的時空’?”

“就是說,生命中的全部時間和生活的全部空間。”

“我有點明白秋君的意思瞭……”

盧文秋點點頭。

“跟你講個小故事吧,”他說道,“我傢在延安的宜川縣,恐怕中島同學甚至沒聽過這裡。但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就知道東京瞭,一個東京,頂得上一萬個宜川縣。我從那兒去到西安,再到武漢,再到比西安和武漢都要發達許多倍的京都,到瞭我原本以為終生無法企及的大都會,我當然很羨慕這種大城市瞭,但有時又覺得還是小地方好,寧靜、和諧,又有溫情。”

“大城市就是給人冷冷的感覺,”她應道,“秋君以後打算回宜川嗎?”

“這個也是我如今在思考的問題。我們要準備畢業論文的選題瞭,如果我決定研究中國史的話,到時候估計得回去吧,無論是升學還是找工作——當然也不一定會宜川,可能待在延安,或者西安。”

“如果——我是說,如果秋君不選中國史呢?”

“不選中國史的話……還有什麼可以研究的,我現在也還在探索。慢慢有瞭一些眉目,也就是近代日本這一塊。或許是長州藩、土佐藩之類的、做些坂本龍馬、桂小五郎之類名人的相關研究,也許是阿伊努,經濟、文化都有一些可發掘的。”

“秋君說這麼多,但我也聽不懂嘛。”她笑道。

盧文秋無奈地笑瞭笑,“如果中島同學給我講樂理知識,我也聽不懂的。”

他們往前走瞭一會,她忽然問:

“秋君,當時為什麼要學歷史呢?因為喜歡歷史嗎?”

“一開始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後來才慢慢感興趣的。我那會兒考試考得太差瞭,稍微好點的學校都難上。這才報瞭武漢的一所大學,至於選什麼專業,其實當時沒辦法考慮這個問題,隻是把不討厭的全報瞭,勉強調劑到日語專業;接觸瞭一點日本史,第二年才轉到歷史系。說來當時英語系招的人多,分數線低,可能隻要再多一個人報考日語,我就去學英語瞭吧。”

“假如秋君去學英語,現在會怎麼樣呢?”

“我不知道,我爸讓我一路向東,恐怕仍然會出國留學。但可能是去夏威夷,或者新西蘭那些地方瞭吧。”

“那我也遇不上秋君瞭。”

“是啊。所以說一切都是機緣巧合。”

……

“秋君的故鄉,再給我講講吧。”

“嗯。我對宜川縣最鮮明的印象,就是在冬天……”

……

晚上回到房間,盧文秋安靜下來,開始思考今日的片段。

究竟當時說的‘好朋友’是什麼意思呢。回程途中所說的話,幾分是迎合她的心情,又有幾分發自真心呢。

說到底什麼能夠稱為真心?盧文秋又想起佐藤說的話瞭。

“你要是隻想體驗尋常的戀愛,經歷相戀到分手的‘完整過程’,全身心被她耍得團團轉,把人傢一顰一笑看得比天塌瞭還重要,那大可以當我說的話是耳邊風,隻照著一般人那套去做就是瞭……”

他絕不想松開她的手。

第 22 章

星砂總算是開業瞭。在半天的模擬實習之後,她欣喜地說:“好啦,秋君現在也算是合格的職員瞭。明天先幹著後廚吧。”

盧文秋將休業的告示取下,在門口放上“今日推介”的小黑板。黑板上寫的字,他總是不甚滿意;寫好瞭又擦掉,重寫瞭一遍。

“早啊,秋君。”香音說。

“早。”盧文秋回道。

第一天就是這麼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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