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6)
作者:紫月糕
“我之前勸他,他是被任命為少府,又不是被流放於此,何必坐困愁城,也可有一番作為,他興沖沖得去看卷宗要斷案子,然後就碰壁瞭?”奚九酒空不出手來便直接張嘴,“啊——”
攢竹信手撚瞭一枚塞進她嘴裡:“他不會啊?”
“他以前哪學過這個?隻會清談,不通實幹,若是讓他登瞭高位,未必是好事。”奚九酒丁香小舌一卷,擦過攢竹手指便將梅脯卷入口中,兩腮一鼓一鼓,話音都含糊瞭,“這個梅脯好吃。”
“那怎麼沒來找你哭呢?”攢竹也撚起一顆,指上濕熱被糖漬覆蓋,接著被一同送入口中,“你喜歡便好。”
“倒也沒這般脆弱。”奚九酒覺得攢竹好像對李崧有意見,“我跟他說,嶺南山清水秀,自有風華,他難得來一趟,不見識一番物華天寶豈不浪費?至於刑獄斷案一事,萬變不離其宗,多看看民間疾苦,自然便有想法,他這是要出發瞭。”
攢竹頓時開顏:“那不是有兩月回不來?”
奚九酒咽下梅脯:“你不喜歡他?不怕他不在,又有人來鬧事?”
攢竹嗤之以鼻,又給奚九酒口中送瞭一枚梅脯:“那些人怕的是一個李崧嗎?他們怕的是滿屋子白衣卿相,九館往來無白丁,隨便哪位酒客都夠他們喝一壺。再來裝瘋,鬧事那位就不怕血濺五步嗎?”
奚九酒又被塞瞭滿口甜津,頭蹭在攢竹肩上笑嘻嘻看她:“你這麼聰明,要不你來當娘子吧?”
“還是你當娘子,不然我怕我時時顧你起居,怕不是立刻就露餡瞭。”攢竹擦瞭手去摸她的發,見她隻剩發梢微潮,便取瞭衣裳讓她換上。
奚九酒不再玩笑:“醉仙居一向與明府往來甚密,那是一方父母,他既然能搭上這等關系,怎麼會輕易收手?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一個李崧可鎮不住他們。
不過都是求財,不必盡入彀中,如今威已立,他們不敢輕辱,便給條活路吧,尋個契機,允人帶酒來飲,一應琴棋書畫節目照舊收費即可。”
“叩叩。”樓中仆役來通傳,“二位娘子,有將校登門,說是廣州都督府有令。”
“廣州都督府?”兩人對視一眼,攢竹看奚九酒鬢發未挽,“我這便下去。”
“你稍事安撫,我這便來。”奚九酒急忙取瞭發釵挽發。
將校是個年過三旬的中年漢子,腰跨橫刀,一見來瞭主事的,立時張開一張公文:“如今關中大旱,唯恐秋收不利釀成災荒,為平度災年免生禍患,使君有令,嶺南道內購買米糧均須登記,每人每日限購一斛,糧價以常平倉為準!民間若是加價私售,以囤積居奇論處,斬立決!”
攢竹當即便炸瞭:“不讓我們購米糧,我們如何釀酒?!”
“噌!”和將校拔刀時刀鋒與刀鞘摩擦一同響起的,是奚九酒的厲喝,“住手!”
九館斷糧,何以釀酒?
“攢竹!”將校隻是稍一愣神的功夫,奚九酒已經用盡平生最快速度沖入兩人之間,擋在瞭攢竹面前,目光掃過見她無缺方才轉身,又是滿臉堆笑,“小婢也是心憂生計,還請將軍體諒。”
將校手扶刀柄,面色緊繃:“收成欠佳,關中百姓連今冬生計都不知在何處,你們還廢糧釀酒,實在奢侈。”
“將軍心憂社稷,讓人佩服,”奚九酒問道,“既防糧災,不知我們這酒館又當如何處置?可要歇業?”
將校沉吟:“如今也隻是提防,為免生恐慌,使君並未下命關閉酒館食肆,存酒照賣便是,隻是莫要再釀新酒,徒廢米糧瞭。”
“多謝將軍提點。”
還謝,還謝,攢竹壓著那口氣,等衙差一走,後院門一關,頓時就如踢爆瞭的藤球:“我們是新店,本就存酒無幾,就盼著秋收儲備米糧釀酒。今年秋收不許我們收糧,便是他日放寬約束也不知糧價幾何瞭!
他們是老店,往年存酒不知凡幾,近幾月生意不佳,屯酒無數,不許釀新酒,還是幫他們去倉儲庫存呢!他們這明擺著是沖我們來的!難怪安生許久,原來是在此處發力!他這不是要逼死我們嗎?”
攢竹聲音尖銳,飄過窗戶傳入酒客耳中,頓時都知曉瞭她們的艱難處境,遭遇的險惡用心。
關沖趕來關窗隔絕聲響,進瞭屋就聽奚九酒聲調平和,款款說道:“商場如戰場,我們生意興隆盡攬文華,他們門可羅雀不也是被逼的無立錐之地嗎?隻需我們出招,不許他們還手啊?太宗皇帝昔日都沒這般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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