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24)

作者:紫月糕


恩主?

韋興?

是韋興命令她離開他?

李崧攥緊瞭手上的絲絹,想到什麼似的又匆匆展開,不然上面沾染上皺褶,小心翼翼得把它收好放進荷包,方才摔門打馬而出。

既然朱弦弗斷、明鏡無缺,那為何要離他而去?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能一起面對的?

他不相信奚九酒要離開他!他不相信奚九酒真的舍得他!

會不會,會不會是她出瞭什麼意外?這是兇徒留下的混淆視聽的障眼法?

一想到這個可能,李崧的心髒都緊縮起來,馬鞭揮舞得愈發急促,到瞭九館說奚九酒今日不在,去瞭黎明村,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黎明村。

奚九酒看那一路煙塵殺來黎明村,嘆瞭口氣,她就知道一張訣別書沒辦法說服李崧,還得她親口當面當面才能解決。

李崧闖入黎明粗看到桌後處理事物的奚九酒,第一反應居然是松瞭一口氣。

她沒事,就好。

“九酒。”李崧一張嘴就紅瞭眼眶,聲音沙啞,“我們談談。”

“你們先出去吧,還有急事就先找攢竹。”奚九酒吩咐左右,哪怕他們一個個伸長瞭脖子瞪大瞭眼,也無聲無息得規矩退瞭出去。

門窗緊閉,偌大的房間就隻有他們兩人。

李崧緊緊攥著那個荷包:“九酒,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奚九酒聲音依舊是柔軟的,態度卻剛硬得仿佛鋼鐵,絲毫不得轉移:“苦衷是有,但就那一個,原因我已經寫在上面瞭。”

“我不信!朱弦弗斷,明鏡無缺,明明你我有情,為何就要這樣分離?”

“我也舍不得你。”奚九酒也紅瞭眼眶,微微偏過頭去,“但恩主有命,不得不從。”

李崧激動地叫嚷:“就因為韋興?就因為他?他隻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奚九酒淚水漣漣,“但他是我的恩主啊。”

李崧對於奚九酒的眼淚想來手足無措,聲音舉止都小心翼翼,卻掩蓋不瞭他的痛心疾首:“他對你,就那麼重要?那麼不可違抗嗎?哪怕是為瞭我呢?”

“十二年前,我被輾轉賣入洛陽,假借道觀之名的風月之地,身處風塵之中,惟高,李郎,你可知那是何等日子?”奚九酒的眼淚簌簌地掉,瘦削的雙肩也在瑟瑟發抖,“每一日都有少年女子被梳籠,每一旬都有癡心女子被始亂終棄慘遭淩辱,每一月都有風月女子死於非命!”

李崧仿佛被當胸紮瞭兩刀,四肢百骸都痛瞭起來。

“要不是韋令公看中庇護,使我免受此難,我早已是道旁橫屍,塚中枯骨瞭。”奚九酒擡頭看著他,“李郎,你說,我如何能不忠誠,如何能不效死呢?”

李崧捧著她的臉,曾經他幻想過無數次與她的朝朝暮暮,晨起畫眉,日晚對酌,曾經他以為這樣的日子已經很近瞭,隻要他再努力一點,隻要他再用心一點……

可如今依照夢醒,仿佛被劃下楚河漢界,卻再無一點可能瞭。

李崧抵著她的額頭,過近的距離反而遮掩住視野,讓奚九酒看不見他眼中溢出的水花,他做最後一次努力,近乎是哀求地問她:“九酒,他救你一命,這恩我們不能一起還的?就一定,一定要你離開我嗎?”

頭一回,他後悔那般剛硬地拒絕瞭韋興,親手切斷瞭他們之間的最後一絲可能。

“我又何嘗舍得你呢?我又何嘗不愛你?李郎啊,你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郎君啊。”奚九酒與他額頭相抵,緊緊相擁,淚水糾纏在一塊,分不清是誰的眼睛中淌出來的,“但韋令公要我忠心,我便隻能報之以忠心,此事又如何能討價還價?”

李崧最後一次緊緊得擁抱著她,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要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帶走,這樣他們就能永不分離:“恨不能早早與你相遇,為何當初救你的人不是我?”

奚九酒被他擁得身骨發痛,倚在他的耳畔:“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註2)

李崧低頭,在她額頭虔誠一吻:“若是今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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攢竹擰瞭熱帕子給奚九酒敷眼:“這次怎麼哭的這麼賣力啊?眼睛都腫瞭。”

奚九酒仰在攢竹膝上,閉著眼睛任由揉弄:“有點沒忍住。”

攢竹手一頓:“你玩真的?”

奚九酒在心裡估量著:“三分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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