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19)
作者:紫月糕
黎明村她已經做熟瞭,但還得一個多月,收瞭第一季糧食才能算功成,現在正是人最多的時候,臨時換人也不一定能及時上手。
做事得用,出身卑賤,性情諂媚也好拿捏,便是那通利坊燒出來的一座金山,她也乖乖認到瞭自己頭上,一時間他倒還真的找不到第二個這麼合適,這麼好用的人瞭。
最後,扇在她臉上的巴掌變成扶起她的手:“讓你來嶺南還真是來對瞭,好大的本事,好大的陣仗,我要想坐穩這個嶺南節度使,還得多多倚重你。”
“多謝令公體恤。”奚九酒楚楚可憐地緩緩起身,眼神略微擡起又一觸放下,依舊低眉順目,卻已經不動聲色地在這書房裡打量瞭一圈。
韋興遠道而來,方遷新居,機密要害藏得必然不如洛陽和長安這兩都的府邸嚴實,如果他再寫瞭機要文字,會藏哪兒呢?
他傍晚才到,這書房最多也隻是收拾一番,是絕對來不及打開箱籠佈置新傢具的,若是之後這書房有什麼變動才是韋興自己的添置,多半就是韋興習慣放置機要之地。
韋興摩挲著奚九酒的手掌:“聽說你在嶺南和李崧交情甚密……你這手如今怎麼這般粗糙?”
奚九酒被燙瞭似的收回手,揉弄著手指間的硬繭和傷疤,很為如今的花殘粉褪羞慚似的:“嶺南比不得洛陽富貴,難免浸染風霜……”
韋興頓時就沒瞭興趣,直奔主題:“李崧麼,長的俊也有才,但若是他知道瞭往事,難免不生齟齬,你可要小心啊。”
他接下來得重用劉憐香,不能跟李崧挑破是她下的手,不然李崧肯定能猜到他身上去。
少年人火氣沖,又在監察禦史這麼個要害職位上,此時鬧僵瞭也是麻煩。
這麼個拿捏劉憐香的把柄不能用,還得一塊瞞著,本來還想看看李崧知道瞭是劉憐香設局把他整到嶺南來,會是怎樣精彩的場面啊!
奚九酒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嘴角含瞭三分春色:“令公放心,定然不會讓他礙瞭令公的事。”
韋興看著她臉上的得意,忽然覺得礙眼。
萬般重擔托付於她,她怎麼能還有後路呢?這不是給她首鼠兩端的機會嗎?留著這些妄念,說不得就得保有餘力善存自身,還怎麼竭盡全力給他辦事?
得切斷她的那些妄念,讓她知道,誰才是她唯一能依靠,能仰仗的主君。
還是得讓李崧棄瞭奚九酒。
韋興端正瞭坐姿:“天也不早瞭,我讓車架送你回去。”
奚九酒卻仿佛被打瞭一耳光,面上透出些青白,惶惶然後撤:“多謝使君掛念。”
長隨見韋興這個時辰瞭還把奚九酒送走,前來伺候筆墨時還在狐疑:“郎君,這劉憐香……”
韋興覺得拿捏住瞭奚九酒,黎明村穩瞭,還能翻身,心情不錯:“怎麼,你是看出有什麼不妥嗎?”
長隨小心翼翼地說:“這劉憐香趨炎附勢,雖有些才幹,卻不可信重。”
“沒事,這等人隻要壓住瞭就會一直乖乖聽話的,一個賤民能鬧出什麼風浪來?也就當著你們的面擺擺威風。”韋興瞥瞭長隨一眼,“我如今正得用她,你們也別去找她麻煩,她也就靠著這點表面威風做事。”
長隨想起自傢鼻青臉腫的侄子,韋興是不打算約束奚九酒瞭,日後奚九酒還是想打就打:“……唯。”
但長隨說得對,奚九酒這種人,就是要砍光瞭後路才能得用,還是得盡快解決瞭李崧。
韋興手指敲瞭敲桌子:“給隴右李氏送封信去,尋個機會,我要和李崧見一面。”
奚九酒一直到回瞭九館關好門窗方才去瞭臉上的惶惶,捶胸幹嘔。
良久才背靠著床榻軟下來,拿過鏡子一次次練習笑容。
諂媚的,討好的,驕縱的,得意的,邀功的,狠毒的,各式各樣的笑,把一張臉揉弄成附和別人想象中得勢便猖狂的輕浮模樣。
韋興可不信什麼慷慨悲歌,一個媚上傲下的淺薄小人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
她也是舒暢日子過久瞭,這麼應付薛默兩句居然就惡心上瞭,還是重新練習好,不然漏瞭厭惡,怕是會壞事。
但這一次不是沒有收獲,韋興應當是已經忌諱她和李崧過從甚密,這個關頭又不方便樹敵,不會留著李崧讓她有後路有掛礙,接下來應該就是送他一份前程把他弄走瞭。
她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郎啊,祝你鵬程萬裡,展翅高飛,一去莫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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