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03)
作者:紫月糕
她們用的是胭脂,和人有什麼關系?
便是要計較,都是女子的作坊出來的胭脂總比臭男人做得好吧?
“實際上呢?”
攢竹嘆瞭口氣:“大抵是將你看做生路瞭吧。”
廣州城裡遭遇傢暴的又何止昔日的柳柳翠娘?
奚九酒昔日為她們出頭,當堂擊鼓,刑殺惡夫,那些女子們便將她當做一個象征,當做一個念想,心中總是不由自主得期盼,也不由自主得親近,哪怕聽說最近奚九酒因為當街虐打瞭陳傢子而被世傢所厭棄,心中充斥的不是排斥,而是微妙的敬仰和向往。
如果自己能有那個勇氣,該有多好啊!
奚九酒沉默著,眼神仿佛能透過桌上的賬簿看到下面的文書。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奚九酒自幼見世間晦暗,卻沒想到從頭再來一回,卻在此時此刻見遍人心熾熱。
她幼生江南,旅居洛陽,半生漂泊,卻從不懂何謂近鄉情怯,讀不懂思鄉詩。因為她心中從未有何處可為傢鄉。
但此時此刻,在九館送出去的一個個食盒,自傾城售出的一盒盒胭脂裡,奚九酒卻心生眷戀柔軟,如有傢鄉之感,嶺南父老如此愛戴,何以報之?
唯有不讓嶺南落入韋興手中,再現昔日五州災荒的慘狀!
韋興雖然出身世傢,卻也好錢財,更目中無人,視黔首百姓如牛馬,搜刮起來那是地平三寸,天高三尺。
到時候她們,還買得起胭脂嗎?
“攢竹,應該還有別的事情要說吧?”
攢竹默默遞過一張紙。
那是用隱語記載的,奚九酒知道的韋興罪過的證據線索。
上面最後一條線索也已經被勾掉瞭。
她們一無所獲。
“果然啊……”奚九酒長嘆一聲,如果她還在中原,還在兩都,或許還能拼一把。
可事到如今,她遠在嶺南,又憑什麼靠自己微薄的勢力,在皇權和世傢的夾縫中撈到關鍵性的證據呢?
“九酒……”攢竹關切地看著奚九酒,給她揉著眉心,“你在想什麼?”
“沒事,我就是在想,絕不能讓韋興掌控嶺南。不然嶺南的父老鄉親要遭殃瞭。”
“可我們沒有證據瞭。”
“有的。”
她,就是最好的證據。
而此時此刻,那個隱秘的聚會裡,卻有人在跳腳:“怎麼到瞭現在還有這麼多人跟著她護著她?她不就是個妓女嗎?”
原本想著戳破瞭奚九酒出身的那層皮,她一個殘花敗柳定然會被棄之如敝履,哪來的威望繼續維持水利工程的修建?就憑她一個人,那糖霜的買賣也不可能獨立撐起水利工程的修建!
不休水利瞭,黎明村和鄉鎮肯定不會在擁護她,就算她還有些護衛,可多湊些部曲,五六個世傢還殺不瞭一個奚九酒?
可誰知道啊,明明都知道她出身微賤,黎明村還是她管,水利她照樣修,就連廣州城的武侯路過九館還要打聲招呼呢!
他們醜態百出,抹黑奚九酒的名聲,拼上一個胥吏和一個世傢子弟的前程,也就是毀瞭九館的生意讓雕梅酒賣不出去而已!
天殺的那存酒原本就不多,每天能賣的就那麼幾壇,少賣瞭那幾壇酒,又能怎麼樣?
“暗殺是不行瞭,隻能如此。若是再讓奚九酒活蹦亂跳招搖過市,我嶺南世傢的面子往哪兒擱?今日有個奚九酒,以後再來奚八酒……”
這日子還過不過瞭?
“休得再說,既然如此,隻能這樣瞭!”
“能行嗎?他能同意?”
“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同意瞭!”
次日,天光熹微,便有番禺縣胥吏易服來九館敲門,奚九酒親自把他送走後便整裝端坐。
不久,朝霞燒的半天通紅,番禺縣令藍臬帶著諸多臉生的衙役一股腦的用瞭過來,把九館團團圍住。
藍臬今日難得沒做道士似的閑雲野鶴打扮,一身官袍:“奚九酒,你殺人滅口,罪大惡極,今日特來拿你!”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奚九酒突然想起瞭李崧。
要是他在,那一番判詞定然能寫的舌燦蓮花,便是污蔑也不至於如此言辭拙劣。
她起身,走入天光,走入衆目睽睽:“原來是藍縣令,怎麼今日不去尋幽探密,倒是有空閑為人犬豺?以縣令身,行污蔑事,倒是做得一條好狗!”
藍臬是見識過奚九酒的口舌的,不敢與她爭辯,隻催促著衙役上前那人:“還敢狡辯,證據確鑿,拿你下獄,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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