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198)
作者:紫月糕
這詩無一字提月而字字是月,這水平已經在他之上!
嶺南多有流放的官吏,詩文水平如何一眼可辯,根本沒有強行貶低的餘地,更別提那些被引來的文人墨客親耳所聞,根本無法辯駁!
見楊輝悶聲不吭,人群中不知哪來的好事者便搭瞭一嘴:“淪落嶺南多有離亂之苦,娘子何不以送友人為題?”
攢竹仰頭抿瞭一口酒:“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裡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好詩,好詩啊!好一句誰言千裡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道盡別離之苦,相思之情!”
又有人問:“詠牡丹如何?”
攢竹也不管是誰出的題,淺踱幾步,便有瞭詩文,提筆書於壁上。
“去春零落暮春時,淚濕紅箋怨別離。常恐便同巫峽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傳情每向馨香得,不語還應彼此知。隻欲欄邊安枕席,夜深閑共說相思。”(註1)
“這般文風!這般詩才,果然詩妖!”
“原來是薛娘子當面,我就說瞭,能做那首《西江月》絕非無名之輩。”
被世傢引來的落魄文人頓時議論紛紛,心中已經篤定這就是薛惜君!
薛惜君淪落風塵多年,如今寫詩作文多為唱酬宴飲所用,這便造成瞭她哀婉神秀,語謙情深的文風,更別提文中詩文中女子的獨特視角,確非他人所能仿。
便是換做其他人,沒有那等十丈軟紅的經歷,也仿不出這般風情旖旎的文風。
隻是他們好奇:“薛娘子才華橫溢,如何甘心在九館中為人驅策,做人侍女呢?”
換而言之,能讓昔日名動天下的薛惜君做侍女的奚九酒,又是什麼人?
眼看著楊輝眼中重新升起的忌憚和不可置信,攢竹心中松瞭一口氣,直到奚九酒這一關算是過瞭,隻要依舊保持神秘,他們就不再能拿她的身份說事。
她願以昔日文名,為奚九酒鋪階,讓她踩著她高坐神臺,神秘悠然。
至於她自己,不過日後再多些狂蜂浪蝶騷擾打攪,又算得瞭什麼呢?
總歸奚九酒不會真的把她賣瞭。
她回頭去看奚九酒,卻見她眉宇間沒有松動,反而逐漸凝出決斷。
心中頓生不妙。
隻見奚九酒開口瞭:“我的確不是薛惜君。”
衆人皆是議論紛紛,萬分好奇,盼著奚九酒能揭出一個出人意料的身份,隻有攢竹知道她要說什麼,慌忙制止:“九酒!”
奚九酒轉眼對她笑,笑出一地春光燦爛,滿面春風搖曳的溫柔:“既然你都說瞭,我又怎麼能讓你一個人擋在前面呢?”
奚九酒同方才的攢竹一樣環視一圈,嗓中綻出清越的聲響:“我是劉憐香。”
一時間,漫長寂靜,沉默驚駭猶勝攢竹自爆薛惜君之時!
劉憐香是什麼人?
洛陽花魁之二,雖然也能賦詩,但更為出名的,卻是她的歌,素有歌聲徹雲之稱,其歌,可繞梁三日不絕,聞其歌者,閨婦、行人莫不漣泣。(註2)
“怎麼,還要我長歌一曲以自證嗎?”
奚九酒輕聲曼語,聲若黃鸝,然而眼神睥睨,聲勢奪人,絲毫不像是傳說中的那個嬌嬈歌伎劉憐香,而是廣州城裡呼風喚雨的奚行首。
被奚九酒這目光掃著,竟不敢繼續繼續逼問:“不敢,不敢……”
“那能拿下瞭嗎?李刑書?”奚九酒看向處處為難的胥吏,“還是因為這其中便有你傢傢仆,你要回避一二?”
胥吏面色大變,群情嘩然,原來他就是籌謀暗殺奚九酒的幕後黑手之一!
“休得胡言!”
“刑書下次派莊中奴仆出去殺人滅口之前,還是把刺青揭瞭吧。”奚九酒擡擡手,一個護衛提瞭個食盒上來,打開一看,裡面赫然是一隻帶著刺青的斷手!
再看提來的殺手中,果然有一人失瞭一隻手。
“畢竟這世上能讓帶著自傢印記的奴仆殺人滅口的蠢貨著實是不多,雖然不知道下一任使君是何人,但既然李刑書有這般期許,應當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話都放在這裡瞭,不管下一任節度使是誰,為瞭證明自己和薛默一樣公正嚴明,就算做做樣子也得把他給砍瞭。
這姓李傢的刑書頓時面色灰敗,他原本就是在薛默將要離任的時候才被薦上來定瞭上任“李刑書”的缺,一心憤憤不平要幫傢族找回場子,又知道瞭奚九酒的出身,心中從沒把這個歌伎放在眼裡,卻不瞭直接把命給送在這裡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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