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九酒挨個辨認他們身上的刺青：“這是李傢，這是鄧傢，哦，寧傢都落魄成這樣瞭，還惦記著來找我麻煩呢？”

奚九酒不同情他們，雖然他們自己也被待之如豬狗，但是能被選來幹殺人的買賣，平日裡必然也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才讓他們的主傢相信他們的忠心。

“奚娘子，這幾個身上沒有刺青，不是隱戶逃奴。”

還剩下六個人，都被剝成光豬瞭也沒看到刺青。

“無妨，打聽打聽這到底是哪個鄉裡的破皮無賴，就能知道到底是哪傢買的兇。”

殺手不是一天養成的，以嶺南殘餘世傢的實力無法專門蓄養殺手。

真要殺人時，要麼就從自傢仆役隱戶中挑選身強體壯敢殺人的，要麼就是從鄉裡尋覓平日裡就好勇鬥狠的遊俠無賴。（註1）

“奚娘子，你說他們是哪些天殺的世傢派出來的？”工地上的王舊得到消息就跑瞭過來，趕瞭個晚集。

經過奚九酒通過瓦子、流言、童謠以及整整一海船免費分發的《民話》等渠道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的宣傳，至少在廣州一地，大多百姓提起世傢已經能自然而然緊跟著得啐上一口“藏污納垢作奸犯科逼良為娼的直娘賊”，而不是真當他們生來清貴，天生就該世世代代當人上人。

畢竟他們當的人上人，卻來源於他們逃避賦稅，甚至把賦稅轉嫁到他們這些平民百姓頭上，等把他們逼得都破産瞭再出來當好人，拿走他們的地，把他們變成奴仆！

王舊擔憂得看向奚九酒，世傢雖然無恥，但勢大啊：“奚娘子你是怎麼得罪他們瞭，讓他們要致你於死地啊！”

嶺南世傢衰敗得厲害，先前連番打擊下勢力連連受挫，主支有人落網被砍，旁支有要割裂遷離自立門戶自尋生路，若是接下來的州縣主官能一以貫之持之以恒的加以壓制，這些世傢會逐漸衰落為普通士族，無法再左右一地興衰以瞞天過海坐地封王一般的掌控力維持自身特權，族中子弟無法在作奸犯科時得到庇佑，傢族也失去世襲罔替一般的官職。

若是族中子弟不爭氣，一兩代之後龐大的傢族就會分崩離析為尋常富戶、普通人傢。

這是奚九酒和朝中期望的未來，卻是世傢竭力反抗的結局，所以他們要殺奚九酒，以告誡後來者和世傢作對的下場，以後便是再有主官想要整飭世傢，執行者也會多有顧慮。

“你們耕作的土地大多來自於薛使君從世傢手中剝奪，如今薛使君已經離開瞭，也許是懷恨在心幫馬傢報仇。也或許，是我鏟除瞭青樓，斷瞭他們財路，來蓄意報複吧。”

奚九酒不見怒色，卻讓百姓都怒發沖冠！

“奚娘子，這幾個傢夥怎麼解決？”

奚九酒眉眼輕松，輕描淡寫：“先打一頓吧，別打死瞭。”

“好！”

這話一出，殺手們頓時兩股戰戰，直欲昏死過去！

人潮兇殘得湧瞭上來，他們想著，我就打一拳，我不打死。

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的！

有人要刺殺奚九酒的消息如同長瞭翅膀，飛回瞭廣州城，隨之而來的還有刺殺失敗的消息，百姓群情激奮，始作俑者卻十分惱怒，慌忙聚在一起商議。

“這樣都殺不瞭她！那個女人還真是命大！”

“也不止是命大，刺殺恐怕是不行瞭。她現在錢多，要擺闊氣，出門都要帶一堆人，那個九館，那個工坊，不管是男的是女的都特別能打，巡街的武侯，維護秩序的府兵都特別關照，想要在哪些地方殺她可是真的難，這才選在她出城的時候動手！可誰知道……”

不管是九館還是工坊，武德都過於充沛，奚九酒既然知道瞭世傢要殺她，如何能不防備？

如今出門都是前呼後擁不說，來往目的地也十分明確，不是黎明村，就是各個水利工地。

有瞭這一次的事情，恐怕日後她會更加警惕，安排個幾十人接送不成問題，再要刺殺，那是殺人呢，還是給人送餃子餡兒啊？

忽然有人低聲提議：“那個奚九酒是個什麼來歷你們都猜到瞭吧？”

“你是說……”

奸計在猥瑣的目光中達成一致：“去，把她的消息傳出去！我就不信瞭，扒瞭她那層騙人的皮，誰還能這樣護著她這個下賤的婊子，還能不能這樣護她！”

次日，奚九酒帶人擡著跟死豬一樣捆著的殺手，在衆多百姓的護衛和簇擁下進城報官，得知瞭奚九酒遇險，城裡多有文士商賈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