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语慰卿卿(7)
作者:重皿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少之又少,眼角細紋也隻是平添溫柔。
晏歸起身,先拜:“淑妃娘娘金安。”
淑妃淺淺一笑,如三月春風,身上還帶著安息香的味道,隻是沁透時間過長,濃重的有些令人作嘔。
“弄玉,快些坐。”淑妃上前兩步,握著晏歸的手,指節有些冰。
“珠珠可好?”珠珠是公主的閨名,聖人親點,取自珍愛之意。
“公主安好。”
淑妃松瞭口氣,話鋒一轉,又要落淚:“這樣一個傻孩子,我都說瞭不礙事不礙事,怎的非要替我強出頭。”
幾月之前,因著宮中一樁駭人聽聞的巫蠱之亂,皇帝降下雷霆之怒。
由肅王牽頭在尚清閣查出源頭,最終指認的是淑妃宮裡的一個小婢,因著嫉妒淑妃娘娘,才設計這樣一遭。
皇帝指責淑妃治下不嚴,公主在乾清宮外跪瞭一天兩夜,還被肅王彈劾擁親過度,婦人之仁。
珠珠氣不過母親受冤,拿刀子一片片剮瞭那侍女的肉。
肅王帶人收屍之時,那婢女死狀淒慘,血腥沖天。
一國公主如此暴戾成性,皇帝仁德,不忍重罰,隻著人捆去寺廟蕩滌罪孽,也就算完瞭。
隻是至今未曾松口讓愛女回宮,連帶著淑妃,也已經很久沒被皇帝傳召過瞭。
晏歸抿一口茶水,眼神一黯,“聖人決策,弄玉不敢妄斷。”
“縱然如此……”
淑妃緩緩開口:“你是我的子侄,如今有人要害姨母,弄玉便真的忍心麼?”
晏歸不語。
淑妃繼續道:“什麼冠冕堂皇的巫蠱之亂,若非西宮刻意設計,又怎會在我這裡搜出這種醃臢東西來。”
西宮娘娘乃肅王生母,案子又是由肅王經受查辦,豈不就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的。
“罷瞭。”淑妃嘆瞭口氣:“如今我不得見聖人,但心裡牽掛,弄玉今日可有伺候聖人服藥?”
“那藥是本宮命李太醫廢瞭好大功夫才配得,聖人服瞭有奇效,萬萬不可斷瞭。”
她瞥來一眼,意味深長:“隻盼聖人能懂我的一番苦心。”
晏歸隻說,娘娘仁德。
話至此處,淑妃忽然開口:“弄玉覺得……珠珠如何?”
懲治
晏歸回房時班稚已經睡熟瞭,烏濃眼睫下是紅而腫的軟肉,看上去是哭過瞭的。
她蜷在角落裡面,脊背緊緊貼著床邊,是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是誰又叫她傷心瞭?
問這個小結巴是徒勞無功的,班稚就是這樣,受人欺負從來不會告狀。
氣的晏歸牙癢癢。
過後晏歸將那幾個手腳不幹凈的小婢都處理瞭,但並不意味著班稚就會被放過。
還是要罰。
芽兒說,她哭瞭一整天,睡前都還在念花奴。
冰涼指骨落在班稚眼睫上,輕輕勾瞭勾,慢條斯理地,“我記得,那個叫翠香的丫頭傢裡還有個老子娘?”
芽兒說是。
晏歸擡手勾下帷幔,聲音怎麼這麼輕,落在芽兒耳邊,就成瞭駭人聽聞的陰損招數。
莫要怠慢。這句話他說的意味深長。
如何才能不算怠慢,剁去手腳做成人彘,還是用釘耙一點點剮幹凈身上的肉,都不足以平息晏歸的怒,但越是這樣不顯山露水,才更讓人感嘆人不可貌相。
晏歸,不隻是班稚心裡清風朗月的驕矜公子。
天真傻的一個孩子,隻生瞭一張該下地獄的顏色,卻沒有任何自保能力,落在這樣的人手裡,不知是福還是禍。
芽兒關緊房門,沒有多言。
大宅院裡秘密也多,哪天填個井發現死個人,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次日一早翠香的老子娘被發現死在翠香的門口時,手指還在緊緊扒著房門,死不瞑目。
聽小婢子們竊竊私語,說死法淒慘,但到底是怎麼個淒慘法,沒有人看見。
隻知道府裡伺候夫人風光一時的翠香姐姐,從那天起就格外的害怕老鼠,夜晚裡傳來一星半點的吱吱叫都會讓她心神難安。
不過如今眼下,隻有一個小善,傻的透徹罷瞭。
芽兒作日話裡話外的意思,晏歸是沒有這麼快回來的。
等班稚醒來看到身邊躺的男人,瞬間就清醒瞭。
他看上去睡的很沉,眼下一小片青灰,高骨,薄唇,是極驕矜的模樣。
班稚憋的厲害,要繞過他去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