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语慰卿卿(116)

作者:重皿


小江子又說:“不過盡管再不受寵,到底是聖人的兒子,身份比咱們尊貴瞭千萬倍,往後你碰見瞭隻管繞道走就是。”

小善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小江子斜眼瞧她,小善老老實實走自己的路,顯然是沒聽到心裡去。

看上去倒不像個聰明的,也不知怎的聖人就偏疼她,還讓她在乾清殿用飯,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不過小江子的心思小善也不知道,她隻管做好自己的差事,剛一進殿,便瞧見禦醫們結伴往外走,裡頭正有人服侍著聖人用藥。

藥味清清苦苦,小善嗅到都覺得難以下咽。

聖人對著那碗藥卻面不改色地喝瞭下去。

小善捧過碗來,那裡面還有一些殘留的藥渣子。

乾清殿侍奉的人不少,卻都不發一言,像雕刻的木頭,沉靜不會說話。

小善從袖中翻瞭翻,從折瞭三折的帕子裡將東西翻出來,遞到皇帝面前。

“聖人嘗嘗。”

一邊的掌事太監要揮她下去:“什麼東西也敢送到聖人跟前來,你可知——”

聖人擺瞭擺手,打斷瞭太監的話,叫他們都下去。

小善手帕裡包著幾塊幹凈的酥糖,是芽兒入宮前塞給她的,芽兒知道她素來喜甜,這樣的東西到瞭宮裡大概也不能吃到,含著淚花塞到瞭她的袖子裡。

聖人撚過一塊酥糖放進嘴裡,“甜的。”

小善笑的眉眼彎彎:“是甜的。”

聖人又撚起一塊,在小善戀戀不舍的眼神中放入自己嘴巴裡。

他心底一塊突然被觸動,笑問她:“怎麼,自己給朕拿出來的,如今反倒不舍得瞭。”

小善說,沒有不舍得,隻是吃一塊少一塊,省下來的等聖人明日服藥還可以再吃。

聖人卻說,小孩子才怕苦,朕已經很久不知道什麼是苦瞭。

他這話說的很有深意,小善沒有聽懂,包起那些酥糖,說:“聖人不怕苦,可是看得人卻覺得很苦。”

“朕是天子,想要什麼即刻便有,你瞧著朕苦,旁人卻不覺得。”

小善就不說話瞭。

她看著案子上堆成小山一樣的折子,又看看聖顏,皇帝臉上爬滿皺紋,神情也倦怠,所有人都以為聖人是天子,是不會疲倦,不會倒下的,沒有人能夠與他共情,可是小善掰著手指頭數瞭數,怎麼數也數不出聖人足夠的睡眠來。

不知道為何,見到聖人,她總有一種異常的親切感,那感覺生自內心,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是這樣瞭。

不多時,被小江子特意囑咐讓小善繞道走的人就出現在瞭乾清殿。

蕭攬也看見瞭小善,隻是輕輕瞥過一眼,又恢複原狀;“兒子給父皇請安。”

皇帝擺擺手,問他:“身子可好些瞭?”

蕭攬露出那種受寵若驚的神態,道:“已經大好瞭,多謝父皇關心。”

從上次常州一事後,聖人便將他邊緣瞭,朝堂上的事情均不讓他插手,隻讓他先好好養傷,一切事務皆先交由旁人。

小善在一邊眼觀鼻,口關心。靜靜聽著這兩父子講話。

蕭攬來的目的也很明顯,他先說身子已經大好瞭,又說盼望著能夠替聖人分憂。皇帝不鹹不淡地應瞭一聲,便叫他無事先退下吧。

蕭攬表情沒有任何失落,行禮便告辭瞭。

小善在一邊看著,總覺得這兩父子有些地方怪怪的,到底哪裡怪呢?她想起瞭小江子的話,才恍然發覺,分明是生身骨肉,這兩個人卻表現的太生疏瞭。不似父子,隻像君臣。

皇帝側眸,問一旁的掌事太監:“瑤姬去看過她的孩子沒有?”

大太監哪裡敢說話。

還是皇帝質疑地又問一聲,大太監的聲音細若蚊喃:“好像...好像還並沒有去看過。”

皇帝突然就不說話瞭。

這是小善第一次從皇帝嘴中提起蕭攬的母妃,那個據說並不愛自己孩子的娘娘。

一直到瞭晚間,小善的心思始終放在這件事上,腦子裡全是大太監的那句話。

她心中隻是覺得奇怪,做母親的竟然狠心到連自己的孩子受傷瞭都不去看望,但是見蕭攬規矩有禮,也並不像是過於依賴母親的孩童瞭,她神遊天際,一時不察竟走錯瞭路,再回神,已經到瞭一階長長的回廊中瞭。

小善也不知去向,就那麼糊糊塗塗地往前走,正巧前面也有人在走,小善快走兩步,追瞭上去:“你知曉這裡是哪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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