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语慰卿卿(115)
作者:重皿
但這顯然不是聖人想聽的話。
見她不知所措縮成一隻鵪鶉模樣,也知道晏歸大概沒有同她多說什麼。
皇帝一笑:“不必如此拘謹,若你在朕身邊出瞭問題,隻怕晏歸就要來大鬧禁庭瞭。”他看似玩笑的一句話,卻讓小善心中沉瞭幾分。她想問聖人晏歸到底是什麼職務,還想問些別的,但眼前人是這世間至高皇權的代表,小善不敢輕易開口,生怕說錯一個字就會觸怒龍顏,惹得聖人雷霆震怒。
小善就隻好喏喏稱是。
晚間,聖人的折子還沒有批閱完,也不要她陪著,小江子將她帶下去,期間眼神在小善身上不停掃動,好像要將小善燒出個窟窿來。
她的住處也區別於那些住大通鋪的宮女太監,小江子推開乾清宮側殿的門,裡面顯露出個不大不小的內室,原本是藏放典籍的地方,如今卻收拾得一應俱全,不少女孩兒傢的東西擺放在裡面,也是用心準備的。
小江子知道她身份特殊,雖不清楚她是怎麼入的宮,也知道能讓聖人如此厚待重視的人身份絕非一般。
他諂笑著攀談;“姑娘如何稱呼?”
小善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小江子點點頭:“小善姑娘今後若有需要,盡管開口,咱們必定知無不言。”
他的態度顯然讓小善有些無措,訕訕笑笑,隻好道謝。
不多時,小江子便向她告辭。
芽兒隻送到瞭宣德門,現下隻她自己一個人,躺在暄軟的床褥裡,小善想起那張冷酷英俊的臉,她不知道晏歸去做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何將自己安置到宮中,她生如浮萍,除瞭任人擺佈,竟然也沒有其他瞭。
小善輕輕嘆息,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小善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於是起身,點瞭一盞燭火。
燭光蔟簇攀升,小善的影子投來內室的宮墻上,桌邊有筆墨書紙,小善找出一張空白紙,按照昔日晏歸所教,在上面一筆一劃寫出瞭他的名字。
每寫一筆,小善的心就更酸軟一分。
這夜,不知道燭火是什麼時候燃盡的,也不知道寫瞭多少個晏歸的名字,小善眼皮耷拉著,伏在桌案上睡去。
明日一早,她是被小江子的敲門聲吵醒的。
“小善姑娘,小善姑娘?”
小善後知後覺地被喚醒,臉上還有半邊睡痕,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軟,她拉開門,小江子笑意盈盈朝她打招呼。他手中捧著個托盤,那是宮人服制:“姑娘快些換上吧。”
衣裳合身,是淡淡的荷色,小善又生的白,穿淡的如同凈瓶裡點的胭脂,粉光脂豔,活色生香,叫人看瞭就心生歡喜。
小江子都不由感嘆,生的這幅模樣,倒是將這滿宮的妃子娘娘都比下去瞭。
小善不知道旁人對她懷揣著怎樣的綺思,她在默背著小江子說與她的事宜。
聖人幾時安寢,幾時服藥,幾時批折子,幾時用茶水。
她數著手指頭背著,卻不料剛出門就碰上瞭堅硬脊背。
她還沒有呼痛,便有人疾言厲色:“是哪個宮的,這麼不懂規矩,沖撞瞭咱們肅王殿下!”
小善下意識反應就是跪下。
芽兒教給她,在宮裡做事行差步錯就是個死字,宮裡是個人的地位都比自己高,不管三七二十一,下跪總是沒錯的。
小善的背伏的低低的,露出的側臉卻叫蕭攬覺得好生熟悉。
肅王身邊的隨從還要訓話,他卻出聲阻攔:“你是?”
小善擡眼,還沒答話,蕭攬的聲音卻率先開口:“晏娘子?你怎會在這裡?”
他看上去是認得她的,小善正不知如何回話,小江子不知從哪鉆瞭出來,對蕭攬道:“肅王殿下,新來的宮女不懂規矩,沖撞瞭您還請恕罪。”
小江子又道:“小善,快去乾清殿,聖人喚您呢。”
他眼尾一掃,是將小善支開的意思。
蕭攬一笑,替她解圍:“既還有事務,那便先去吧。”
小江子替小善向肅王謝恩,拉著她就離開瞭。
小善回眸,看到蕭攬還在原地,察覺到她的目光,向她輕輕頷首。
蜻蜓點水,蕩漾起絲絲波紋。
路上,小江子向她解釋:“剛才你看到的,是聖人的頭一個皇子,為西宮的瑤姬娘娘所誕,隻是、”小江子嘆瞭口氣:“隻是並不受寵,母不親,父不愛。”他嘖嘖兩句,沒說話瞭。
小善卻從這話語裡捕捉出幾分可憐和惋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