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正当时(22)
作者:婆娑树下
那徐敦犹未酒醒,擡头指着卢兰芝道:“我来寻她!” 不料,一擡头却对上了徐母身后的郑殊,那郑殊见一个醉汉闯入,又看赵氏神色慌张地去扶那人,便知道这是姐姐晨间所说的敦大爷了,她悄悄去看时,不料两双眼睛撞个正着,那徐敦虽是酒色之徒,但一张皮囊确是生得极好,那郑殊只一眼,便满面飞霞,羞得赶紧把头低下。那徐敦呼吸一滞,顿时觉得失了魂魄。
“大爷寻我?”卢兰芝转过身来,见到徐敦丑态,哼了一声,只冷冷地盯着徐敦。那徐敦回过神来,对上卢兰芝的双眼,此时湖边一阵冷风吹过,他登时酒醒了大半。
徐母气急,对着左右仆妇喝道:“还不把他给我叉下去!留在这丢人现眼!”
卢兰芝对着徐敦轻蔑一笑,随即起身,对着徐母欠身说道:“祖母别生气,咱们也玩了有一个多时辰了,祖母也该歇歇手,去用些茶水点心。我来送敦大爷回去。”说罢,款款走到徐敦身边,徐敦此时忙收了色胆,跟着卢兰芝去了。只是在将要转过那石子路尽头时,他仍忍不住又往郑殊处睇了一眼,才恋恋不舍地扭头出去了。
此时徐令安扶着徐母起身挪往别处,未曾留意这边,徐敦这番丑态,全都落在了郑氏和赵氏眼里。那郑氏眼中精光一闪,不自觉地勾唇一笑,心下叹道:真是天助我也,正发愁要怎麽才能让徐敦与郑殊见上一面,谁曾想,今日初进国公府就碰到这等良机,瞧徐敦刚才的神色,只一眼便五迷三道,还有什麽不成的!她又忍不住拿眼去看郑殊,不得不说,她父亲给这妹妹取的名字真是应景,姐妹三人,她与郑好皆是相貌平平,惟她一人有殊色。
赵氏也察觉出些许端倪,心中得意一笑,这郑氏之妹看上去就是一副空有美貌没有谋算的软弱之人,好拿捏得很,若是她能给卢兰芝添堵,再给她生个孙子,她看卢兰芝还怎麽神气!这麽一想,她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要脱唇而出。
徐母若有所感,突然回头睨她一眼,她忙用手帕掩在唇角,道:“刚才这一把,可胡得真妙。”
却说卢兰芝夫妻二人离了水榭,行至僻静无人处,卢兰芝方看向徐敦,道:“大白日就醉成这样,还明目张胆地跑到老太太跟前撒野,你今日好大的威风!”
徐敦的心神仍沉浸在郑殊的美貌中,竟顾不上卢兰芝的怨怼,只稍一回神,才皱眉不耐烦地说道:“我买了两幅画,找你拿银子,八百两。”
卢兰芝气个倒仰,冷笑道:“敦大爷好手笔,八百两银子买两幅画?不知敦大爷在何处发了财,说与我听听,我也沾沾光。”
徐敦见卢兰芝当着前前后后一衆丫鬟婆子就如此下他的面子,不由沉了脸,道:“你正操办着老太太的寿宴,手上难道没有现银?不过八百两,你只一句话,给是不给?”说完又嘟囔一句:“我要的是我徐家的银子。”
卢兰芝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指着他鼻子骂道:“好!好!你徐家的银子!你徐家今年的田租、地租、商铺银子至今还没见个影,咱们现在就去账房,看看现今账上还剩多少银子!老太太寿宴在即,眼下还缺个一千两,你徐家既有银子,我也不用从我的嫁妆上操心!流霜,去把账房的管事都叫过来,把账本都给我带上!敦大爷既说有银子,咱们就当面撕罗清楚,省得别人说我昧下了徐家的银子!”卢兰芝骂着骂着便滚下泪来,伸手扯住徐敦的胳膊,拽着他就要往前走。
流霜忙上前劝道:“奶奶别生气,大爷不过是多喝了两杯酒,这会说醉话呢!”
徐敦被卢兰芝骂得又气又愧,一时竟难以反驳,便用力甩开卢兰芝,梗着脖子嚷道:“我今日不与你计较!”他一甩一推,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卢兰芝急怒之下,脚下本就不稳,被徐敦这个酒醉之人用力一推搡,登时往后跌去,撞在一块山石上,痛呼一声,捂着肚子哭道:“流霜,我肚子疼!流霜!”
流霜急痛攻心,奔上前去抱住卢兰芝,哭道:“姑娘,我在!”说完就惊觉手下一阵濡湿,她擡起右手,只见手上猩红一片,转头沖着小丫鬟大喊:“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卢兰芝已痛晕过去,侍立的丫鬟婆子忙七手八脚地上前背起卢兰芝就往明恕堂跑。
徐敦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的动静,猛一回头,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流霜临去前,恨恨地剜了他一眼,那眼神似要将他生吞了。
徐敦此时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酒彻底醒了,那山石前已没有了人,只余地上斑斑血迹,他此时才知心慌,苍白着脸就跑去寻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