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37)

作者:风里话


“你不能动了?”韦玉絜试探着上前,柔弱又好心地问道。这个时候,她本该脱身离去了,却是一步步走向了他。

“动、动不了了,快救救我,我的腿折了!”宋琅一介眠花卧柳的花花公子,毫无骨气可言。

韦玉絜提裙上前,将将靠近,宋琅不知自己腿伤严重,只当一时疼痛,竟又不甘心地扑上来扯她衣衫。不料妇人顺手拣来早就看好的石子,双手麻利地按住他的腿,对着他左足就是一顿捶打。

原是第一记下去,人就老实了。只是韦玉絜心中一股气无处发散,这会男人正好撞上来,若非还有一点理智,她大概会生生敲断他整条腿。

“不吭声了?”半晌,她扔掉石头,冷冷开口,“说,长安高门为何要笑崔慎?”他做了什麽?你们要笑他许久?”

也不待地上人呻吟喊疼,她掐指在男人血肉模糊的伤口,催促,“快说,别装死!”

几欲痛晕里的又一声哀嚎,宋琅甚至来不及求饶,便似倒豆般一股脑道出口,“不是就他身有疾,不能生养,到处寻医喝药的事吗?喝得身上一身药味,可惜了崔堂一脉只他独子怕是只能族中过继,然最可惜可怜的乃韦三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这等话传了这麽多年,你不晓得?”

“难、难不成你避在后院不出门没听到?也可能是崔家人阻了信息,你母家也瞒着你,这两年大家说腻了也就歇下了,前两年可是传的厉害……哎哎哎,先说明了,可不是我传的,我笑归笑,绝不是笑得最厉害的那个!”

宋琅瞄着一张煞白冰冷的脸,也不敢从她手中缩回腿,只哀哀道,“有一说一,我还真有一刻同情过你,虽说当年你算计了我,好歹也是让我享尽了牡丹花下事,晶莹剔透的美玉,又软又香,啧啧……比我那几个妻妾都要美上百倍!”

宋琅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韦玉絜已经幽幽站起身来,她还有一点清醒,知晓今日不能离开斗兽场太久,否则会当作疑犯进行查实,这会需要趁乱赶紧回去。于是一边将另一侧完整的半壁袖沿也索性撕去,将披帛从手腕理起搭肩披上。

宋琅见她松开了自己,赶忙咬牙缩脚护在手中,讨饶又献宝,“韦、韦三姑娘,今日全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要不是前几日崔慎打了我,我气不过方如此不明智,你、你行行好,快些让我家仆过来,请大夫过来……我不能成了瘸子啊!”

韦玉絜并不理他,只侧首冷眼扫他一眼,又往斗兽场走去。

“不是,韦三姑娘,我其实打心里是怜惜你的,可恨崔慎当初捷足先登,否则我绝技愿意三媒六娉娶你的,你这般人物如今真真是鲜花无水滋润,鲜花差在牛粪上……”

宋琅不知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只觉好话说了一箩筐也不换得妇人同情心。回想她片刻前疯癫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闭上嘴拖着条腿往反方向欲爬上道去。却觉后背受重物一击,整个人重心不稳,滚落湖中。

“救、救命啊!”

“韦三、三姑娘!”

韦玉絜捋着片刻前手中将将甩作布棍的披帛,抖开重新挽在臂弯,面无表情地看着水中扑棱的人。

“玉儿!”

“玉儿——”

是崔慎的声音,韦玉絜转身望去,正好他也回眸。

日光下,生死里的目光交彙。

“救、救命!”另一边,宋琅还在拼命求救。

韦玉絜顿生一个念头,她这会应该跳下去救宋琅。夏日炎炎,衣衫单薄,男女落水相拥,肌肤相贴。如此暧昧,如此惹人关注。

他已经在厌弃、远离她了。

只要她再走一步,再伤他一次,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就会给她和离书、休书,都行,都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离开他,她受不起也配不上这样的好。

他竟然为她喝了四年的药。

日日月月年年,不惧外头流言蜚语。怪不得他每年带她出游从不在长安城中,不过是不想她知晓;怪不得她的兄嫂会欲言又止,原是他们都知晓,大约也是他拜托了他们不说不问。

跳下湖去,离开他。

然而随他奔到她面前,握住她双肩,和她说对不起,说不该留她一人坐在高台,说后悔没有应她前头的话,说实在人太多好不容易越过禁军扶过了母亲才寻到这处,说都是他的错他的错……她都没有挪过半步没有跳入湖中,只由着他将自己搂住怀中。

许久,她的理智才在他激烈跳动的心髒里恢複一分,低头推开他。

他还在说对不起,却又是有条不紊卸了她的钗环、理顺她长发,拂去她面上灰尘理正她的衣襟;又说不要紧,斗兽场也乱的很,无人会关注她这片刻的失蹤,纵是刑部来审也不必害怕,由他打理;最后他才又说,走吧,我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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