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之羽(41)

作者:君子如器


啪的一巴掌打断了妻子口中难以入耳的话,丈夫怒不可遏的两眼直喷怒火。

妻子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置信的颤抖着手,指着他的脸,“你敢打我?”

幽怨的光芒泛起了泪水,冷笑地哭泣着颤颤的,“你敢打我!”妻子突然如恶鬼附身般眼中尽显着恶毒。

她一下扑到丈夫身上拳打脚踢,抓挠撕扯,用尽浑身力气,使尽全身招数。

丈夫踉跄着后退几步,偶尔躲闪一下,就任由妻子胡乱抓扯,他狠狠地甩过那一巴掌后,便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他忍了那麽多年,这一刻为什麽就忍不住了呢?

他看着妻子脸上红肿的手掌印,又看了看还悬在半空的震的麻木的手,转眼望了望屋内的四周,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直到脸上火辣的疼痛使他从惶恐中惊醒过来。

他看着那个在自己身上脸上捶打抓挠的已丧失理智的疯狂妻子,心底的痛渐渐蔓延,他知道妻子是想出口恶气,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她打骂撕扯。

妻子厮打一番依旧不解心中的怒气,抓起身边针线筐里未完工的鞋底朝他猛的扔去,丈夫仍旧不躲不避,砰砰砰,筐里的东西都被扔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件重物,她一把抓起剪刀毫不犹豫的朝他脸上扔去。

直奔面来心剪刀吓的他出了一身冷汗,幸好飞速而来的剪刀被他一侧身给躲了过去。

还没等他站稳,一个铁的顶指打在了他的手背上,手上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又一把小钳子扑面而来,他躲闪不及,慌忙后退了几步,身后是四方的小木桌,由于他退的急促,腿部撞到桌面蜷缩了一下整个人仰坐在小木桌上,钳子从他的头顶擦发而过。

妻子终于在钳子碰撞砖瓦的响亮砰击声中清醒了不少,丈夫看她呆愣着不动了,他慢慢地从桌子上起来,绕过她身边,再不看她一眼,摔门而去。

他低着头沉着一道道青紫的脸,眼下一双黑色的运动鞋,他再清楚不过这双鞋是自己给女儿小羽买的。

眼窝深深地他擡头,看到一脸惊愕的女儿,他此时的心中也是痛苦不堪,他不知道此刻该对自己的女儿说些什麽,只是重重的对她点了点头,擡起宽大的褶皱皮的手掌拍了拍女儿的肩头,就转身离开了。

乔之羽心中更是如坠深渊的绝望,父亲的默认,无异于宣布着她刚刚听到的都是事情的真相,面对母亲渐渐地冷漠,她设想过很多种自己身世的来历,但唯独没料到会是今天的这种。

她苦涩的笑,渐渐漾入僵硬的身体,多麽可笑的人生啊,那自己的亲生母亲又是谁呢?

她既然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亲生的,从她听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不愿意面对身边所有的人了。

残酷,残忍,都不足以形容此刻乔之羽碎裂掉的心,她空洞的眼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想什麽,又或者什麽都没做,什麽都没想,就这样呆呆的傻傻的坐在自己的小木床上。

夜色在公鸡的鸣叫中渐渐褪去,刺眼的阳光打在窗棂上,打在那个趴在桌子上一头淩乱的乌发的人身上,她不愿意睁开酸涩的眼睛,皱紧了眉头,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的趴着,任由灼热的光炙烤着她颓废的头发。

夏日的朝阳热的似一团团烈火,沉闷的空气,没有一丝风,汗滴挂在人们额前的发梢,粘湿了一抹抹头发。

汽车站里人来人往,一个瘦削的背影在人群里等待着南下的汽车,额前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在嘴边鹹的有点苦涩,她目视着前方空蕩蕩的车位一动不动。

那是一夜没有合眼的乔之羽,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匆匆地走到村口等着去往城里的公交车,而这辆公交车的终点正好是,这座城的西客站。

她知道不能再让这个家因为自己而变得鸡犬不宁了,是时候该离开了,既然不是吴彩凤亲生的,那自己又怎麽能在这个家待的下去。

逃,是她此刻唯一的念头,她不想再面对这里的一切,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乔之羽走之前给父亲留了字条,写着她要出去找工作,让家人不要担心。她本来是想给父亲发短信的,可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让父亲晚些知道吧。

于是她选择了一张空白纸,写下了那几个大字,她知道父亲眼睛有些花了,写的太小,他会看不清楚。

几年以来她在H市做过馅饼店的后厨,馄饨店的营业员、收银员,还去过一家小加工厂学做缝合毛衣,她甚至还去过电子厂做流水线工人。

她是恋家的,即使伤痕再深,她依旧狠不下心割去这个家,隔一段时间就回家一次,每一次都买了好多东西,可能是因为以前吴彩凤质问父亲她为这个家做过些什麽的缘故,她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往这个家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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