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转头就发现这本日记本出现在了地板上，像是故意让他们发现的一样。一开始淩絮不想翻开的，但是她在上面感受到了一阵非常诡异的能量波动，被涉入了紊乱的时间之中，在手指接触牛皮封面的那一刻，她瞬间被水流吞没了。

异常的触感只有一瞬，但坚定了她要探究到底的决心。

在这本日记中，时间是乱序的。

事件也许是真实发生过的，但绝对不是按照日记上的顺序来。在亘古不变的波流之中，只有谎言永远不会发生变化。淩絮的手指拂过被涂黑的文字，竭力感受上面残留的能量。

将某些讯息涂黑的并不是“荀照”本人，掩饰的痕迹来自于更高的层面。是神明在帮她隐瞒。

意识到这一点后，淩絮陷入了思索之中。

神明绝无可能使得自己陷入不义之中。哪怕沾上一点污浊，都可能使得源流受到影响，这也是他们全然信任神明的原因。也就是说，日记本身对于源流的走向和支流的污染程度是没有威胁的。

但是，祂究竟在费心掩饰什麽？

淩絮迅速往下翻。

翻过红色的眼睛，翻过“渺渺”的死讯，直到最新一页的空白渐渐显示文字。

【我也该实现我的诺言，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2002年3月】

淩絮皱起了眉。

这到底……

程掠：“要是能知道涂黑的部分是什麽就好了。”

淩絮摇头：“大概只有荀照知道了。”

可她大概是不会说的。要想理清楚荀家的秘密，还得从荀渺渺的身世开始查起。明明有父有母，荀渺渺的背景却还像一团迷雾，恐怕就连她也从未真正走入过雾中。

正说着，渺渺抱着小山一样的零食进门，一路走一路掉，直到把它们扔在了床上才松了口气。

“日记？”渺渺的眼神犀利，“我明明记得，我放在书包里的。”

“那你肯定是记错了，我是在地板上捡到的，”淩絮手指交握，程掠站在她的身后，“不如我们交换一下手头的情报？”

渺渺嗤笑一声：“你们？你们能知道什麽？”

她把日记本放在了桌子上：“我都在这个家生活十多年了。”

程掠：“那可不一定哦。”

支流中的荀照和他印象中的母亲有细微的差别，然而，水面倒影出的也是荀照的一部分。程掠也同样在荀家生活了好多年，可他比渺渺更加惊讶于发现这件事。

“或许，你应该见过神像的原型，祂是一只猫，”他问道，“你应该有印象才对。”

第 39 章

“那时候我还以为出了什麽事了。”林大爷叹气, “结果是荀照不知道从哪里捡了只猫，非要说这是渺渺那丫头的姐妹，一定要在家里养。这不是瞎胡闹！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带不好, 小孩每天都哇哇哭。我老伴儿还没死, 整天给她看着娃娃。娃娃哭了, 娃娃饿了，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懂。”

怀孕的时候她还年轻。比他的孩子还要小上几岁。林家夫妇的怜悯使得他们走进了荀照的生活, 和她成为了朋友。

“小孩子嘛，每天都想一出是一出。山里的野猫多得很，没準几天就逃跑了，但荀照养的却很通人性，每天跟在她身后颠颠跑, ”回忆起那日的场景，他依旧记忆犹新，“荀照一开始说的给猫準备的棺材我根本没当回事, 但有天，猫死了。”

被村里的小孩子用石头硬生生砸死的。他恰好路过, 急忙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巴掌大小的猫奄奄一息地倒在石坑里，身上遍布被石头砸出的血痕, 微弱地叫唤着。

他担心荀照会难受, 特意买了些水果去探望。可荀照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屋里黑漆漆的，渺渺咳嗽的声音从耸起的褥子上传出，空气弥漫着一股腐朽的燃香味。

他定睛一看，原本做的小棺材已经端正放在了供台上。

事后一想, 他越来越觉得这件事邪门。荀照像是早就料到了黑猫的生死，因此特意早些时间求他做了具棺材。古时候的人觉得黑猫邪门, 老祖宗传下来的偏见，到今天也依旧沿用着，他不敢细想，再也不提这件事。

后来儿女接他下山，他也就跟着走了。

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了，他在等咽气的那一天，还是想回到自己的故乡长眠。

眼前的年轻人也许是他见的最后的人了。因此，他也不藏私，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程掠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渺渺。

“这就是我们听到的故事了，要是老爷子没说错，你应该还有个猫妹妹，”程掠半开玩笑地说，“也许就是保佑你健康的猫猫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