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一点也不想知道真相。什麽都比不上荀照。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妈妈。

万一妈妈不会给她做饭了……

万一妈妈不再回家了……

妈妈不再是妈妈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渺渺强行挣脱了程掠的手臂，抓起了放在餐桌上的刀，刀尖对準淩絮，“把它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淩絮的目光没什麽温度。

她好像天生就感情淡漠。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只是短暂的停留。长大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没有偏爱，而是没有选择的权力。被安排的一生太过窒息，淩絮不甘心成为别人的踏脚石，这才走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步。

她同样有个一定要让神明实现的愿望。

所以哪怕她同情荀渺渺，也稳稳地将神像放在胸口正前方，她笔直地站在刀口前。

“你以为，你能瞒得过去吗？”

“荀渺渺应该是最容不下欺骗的人。对着妈妈你能完全忘记今天发生的事吗？不会如鲠在喉吗？难道说，你还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强行逼着自己不在意神像吗？”

淩絮知道，荀渺渺是绝对做不到的。

她一直觉得荀渺渺是自己该敬而远之的人。她有超强的行动力，也有足够狠辣的决心和信念。在上一条支流中，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目就被她死死压制。

荀渺渺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绝不是容得下沙子的人。

淩絮的目光複杂：“如果你能做得到，我就还给你。”

她倒是有些感叹。孤身一人的少女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港湾，却又要被驱赶着面对狂风巨浪了。

刀掉在了地上。

渺渺的双手无力垂下。

她做不到。

哪怕再喜欢妈妈，她也想要知道真相。哪怕真相会让她痛苦。

眼泪已经先一步落下。她的双眼通t红：“那你可以告诉我，我的妈妈不是坏人，对吗？”

温暖宽大的手在她的脑袋上随意搓了搓，把她的头发搓得乱七八糟的。程掠笑：“你在想什麽呢？妈妈怎麽可能是坏人。”

他对荀照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突然，脚背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嗷地叫了一声，迅速弹开，捂着自己的脚嘶气。

“你干嘛啊！”

渺渺语气平平：“我说过，不许碰我的头发。而且你让我感到有点恶心。”

都说了不能碰头不能碰头，程掠就是欠的！

她重新转向淩絮：“先收拾一下，不能让妈妈知道你们来过这里。”

时机掐得刚刚好，在他们複原完神龛的下一秒，荀照恰好推门进入。

她压抑地看着三个表情严肃地盯着神像的少年，“你们在做什麽？”

程掠眨眨眼，试探地往空蕩蕩果盘上放了一颗□□糖，“在想，猫猫神会不会喜欢吃□□糖。”

猫猫神这个称呼一听就知道是从渺渺那边学过去的。

荀照笑弯了眼：“她喜欢的。还有别的零食，我给你们拿出来。”

她对渺渺的朋友们热心得过分。

渺渺阴郁地盯着程掠：“你装得太好了。”

程掠不以为然，往嘴里丢了颗□□糖，“要是你经常要瞒过爱操心的妈妈去湖边钓鱼，你就知道现在这种情形该怎麽办了。”

“钓鱼？”

“打野味啊，怎麽了？”

程掠也有些奇怪。

他好像不是那麽喜欢吃鱼，但在模糊的记忆里，荀照空閑的时候总是出现在河边，一待就是一个下午，那天的晚饭一定是鱼汤。

“快走，别被发现了！”荀照的询问声传来，渺渺又忙不叠地回应那边，“他们去我房间坐会儿就好了！我现在就过来拿零食！”

她按着两人的肩膀，强行把他们压在了书桌前唯二的两把椅子上，郑重叮嘱道：“洗手间在那边，程掠你先去把衣服弄干净。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不能乱动，听到了没有！”

淩絮回答：“我会看住他的。”

渺渺小声松了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这样说的好像我是什麽麻烦人物，”程掠不满地站起来，去洗手间搓了搓衣服，“真要命，好像洗不掉了。”

香灰在校服上挂下如同水泥一般的厚重污渍。他泡了好久才把校服洗干净。

“你在听吗？淩絮！”程掠甩着手出来，凑近淩絮，“淩——”

淩絮看也不看，重重地在程掠脚面上一踩。

“荀渺渺说得对，你很呱噪。”

“是聒噪啦！”

淩絮：“你没听出来吗？我在讽刺你吵得像只青蛙。”

她安静地把手里的日记翻了一页，“嘘，别吵，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