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装出和气的样子：“那好，我让人送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在车辆行驶出别墅区的範围之后，渺渺才松了口气。

妖道的眼神怪怪的，夏林云的眼神也怪怪的。这地方邪门得很，以后还是别来了。

渺渺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推开门，软绵绵拉长了语调：“妈妈我回来了，好饿啊，今天晚上吃什麽——”

一擡头，看到程掠略显心虚的微笑，他试探性地说道：“妈妈让我带你去吃烤肉，我们先出门怎麽样？”

渺渺顿时警铃大作。她用书包重重朝程掠扔去。

少年捂着腹部发出惨叫：“荀渺渺你书包里装的是秤砣吗！”

他伸手想要制止渺渺往里走的脚步，却根本拦不住。只能死死地抱住她的腰，阻止她继续往前走。

“放开我！”渺渺震怒，“你们在我家做什麽！”

在挣扎间，程掠的肚子被揍了数下，脚都被踩肿了。

淩絮完全没有被他们闹出的动静打扰。她手里捏着神像，慢条斯理地寻找上面的缝隙。猫神像漆黑的塑身精细无比，每一处的细节都栩栩如生，的确是出自经验丰富的木匠之手。

这是林大爷所说的由他亲手制作的棺椁。

刀片从翘起的缝边上插入，轻而易举地把薄薄的木头划出匀称的缝隙。

“开了。”

程掠松开了渺渺。

她张牙舞爪上前，却又担心淩絮会对神像做什麽，忌惮地停在原地：“我警告你，快放开祂，不然……”

她的台词卡了壳。

黑色的毛发从里面轻飘飘地落下来，像一团没有雨水的云。

“这是什麽……？”

淩絮：“头发。”

但问题是——

这是谁的头发？

第 38 章

渺渺听得懂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然而完全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头发？家里任何角落都会出现不小心掉下来的头发，但唯独不可能出现在猫神像之中。

看上去有一段时间了，头发已经卷成了弯曲的团状, 短短的发尾用了一个漂亮的水钻发圈捆绑。家里只有渺渺用过类似的发圈, 在年代久远的相簿中。

她假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不过是纪念品罢了。”

淩絮看出了她的逃避：“不是周岁, 也不是六岁，你确定这只是纪念品吗？”

事实还不够尖锐, 还没办法戳破荀渺渺的幻想。

淩絮叹气：“就算是纪念品，放在这里也很奇怪吧。”

程掠捏了捏头发，从里面抖出一张黄纸。

上面画着眼熟的纹路——换命之术。黄纸的边缘有焦黄的痕迹，显然是燃烧过后又熄灭了。

渺渺在看到黄纸的边缘被当头棒喝。

她知道这个符号的意思，哪怕她从来没有见过。烙印在灵魂之中的恐惧不会因为踏入不同的水流而有所改变。

燃尽的香灰柱断下, 砸进香炉。抖落的香灰被拂落压抑的烟味。神龛已经空空如也。

她手指冰凉，死死地抓住了程掠的手臂。

“一定是你们搞的鬼！”

渺渺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她拒绝接受足以打破她平静日常的现实。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怎样的意外，才能让荀照把藏着换命邪术的黄纸塞进神像之中。

妈妈在瞒着她。

渺渺不想考虑任何的可能性, 她知道自己根本赌不起。荀照是她最为珍视的人，万一她出现了什麽意外, 渺渺根本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寒意又从后背一点点攀爬，她正在无能为力地被名为真相的潮水推着走。

只要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她近乎哀求地看着淩絮：“就是你们做的, 妈妈从来没有……”

淩絮：“那你为什麽在害怕？”

“我们去拜访了你们在余淮的邻居, 林大爷，你还记得他吧？神像是他在十三年前就做好了的，我们怎麽能插手呢？况且，他告诉我们——”

“这根本就不是神像, 而是一具棺材。”

棺材是用来埋葬的。无论是用来埋葬回忆还是死去的人。里面的头发无疑是荀照曾经失去过的事物，她每日上香祈祷, 为祂供奉食物和清水，并不是为荀渺渺祈福，而是透过棺材来悼念某人。

程掠被她抓得发痛，他面色不变，“也不一定是坏事啊。你想这麽小的棺材，怎麽也不可能是为了杀人藏尸吧？”

淩絮：“你闭嘴。”

她对程掠的情商彻底没了指望。

“我们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渺渺：“可是我不想要。”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你们就假装不知道好不好？妈妈快要回来了，我会把这里收拾干净的，你们快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