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麽？”

“自由，您允许的自由。向往，我不该保留的向往。还有最重要的，偶尔可以说出口的天真与期待。”

过往回忆一晃而过，连同响起的声音重现脑海，手掌上血的温度刺伤神经，匆匆落下不能忘怀。想也知道，如今我的模样与曾经的自己大相径庭，我怔怔看着沾血的手掌，或许有的时候，醒悟仅仅需要一点点突然而至的灵光乍现。我就突然明白过来，在我和他的关系里，生死难寻的，唯我而已。

不要枯萎上

“你在透过寡人，在看什麽？”热气的低鸣贴面袭来，他俯视我，只用细微的神态和深入骨髓的气质轻描淡写地索取我。我被迫擡高下巴，看着他与我的距离逐渐拉远，男人直起腰身，居高临下漠视我，让我只能看见里面的璀璨一闪而过，就一洩如洪，冻结在万花奔腾的一瞬间：“是哪个人，让你念念不忘？”

他的手指划过我的颈项，穿过我的衣袍，勾住我的衣领，路过人间蒹葭的游地竟然分文不取。我心跳如鼓擂，除了缓慢眨眼，我什麽也做不到。

“是您。”终于在漫长的对视中，我垂下脸，讷讷回应了他的誓不罢休。男人的手指又向下，温热的指腹抵在我的胸口，四两拨千斤，点起一路温柔的暴烈。

我的眼眶聚起了水，想阻止他的下滑又不敢，僵硬地维持挺直的脊背，看见修长的食指继续抚过我衣裳的纹路。

“好孩子。”男人微笑起来，殿内四落的烛火描摹出他面上的轮廓，任何变故都能在明朗光线下一览无遗。他称赞我，毫不吝啬地注视我，繁複的结松开，带着一点凉意的手掌探入更深的幽暗，夺取我全部的屏息。

陌生的触摸无视狎昵，它好似只是触摸。腰腹，胸脯，肩膀……直到我眼里又有了泪，难熬的酷刑才含了一抹微不足道的疼惜。

我受不住，也不习惯这样的亲近。但我知道，在眼下这个时刻，我没有任何话语权，可以阻挡他的靠近，他的决定。

萧凛是一个有点S的男人，我确认。

“寡人是谁？”

他问我。

“晏吉、萧凛……”

我控制不住呼吸，颤着声音回答他。

“是谁？”

问句上扬，语调很轻。我听不清他到底满不满意。

“……萧、萧凛。”

我再给他答案。

热流从下腹一齐涌过，我仍然不敢动一下，始终跪坐在毛毯上，小腿都有些发麻。

他的手来到我的身后，轻轻按过我的背，沿着脊柱两侧的骶椎方向，这个男人的温柔永远来得不合时宜，又合乎常理。

不要枯萎下

“陛下……”我轻声唤他。短短几秒钟，我脑中思考过很多事，我妃位的由来，近一年隐藏至深的抗拒，出疆时久的陪伴，最后定格在临了的恍然。

帝王从鼻腔间淡淡“嗯”了一声，他垂下眼看我，那双黑色的眼睛真是让我印象深刻，从相遇起，就多少次午夜梦回，历历在目。

我擡起手，想要去大胆握他的，他没有拒绝。掌间传来的温度，是熟悉到陌生的凉与热的结合，我们曾经牵过很多次手，也有过好几次的拥抱，甚至是两次的共枕同床，一次行宫中近到脸与脸相贴的不清不白，都没有这一次十指相合带给我的慰藉与快乐。

有些事，迟早会发生。有些人，迟早会再进一步。

他是帝王，我无法匹敌的帝王，坐拥临水长川，五洲六陆，是天盛王朝最尊贵、也最浓墨重彩的帝王，古天盛的版图在他手里一步步扩大，拓展疆域在辽阔中升变。我爱戴他，犹如每一个天盛的子民，又有些不同。

天下英雄豪杰尽览，仍只爱此一家。

我衷心地感谢他对我的庇佑，我蠢蠢欲动迷恋他的外貌，亦折戟他或光辉或不光辉的人格，心驰神往他对我的教导与宽恕。

萧凛。

这是他的名字，他允许我呼唤他的声音，捕捉他的存在。他打碎我对未知的恐惧，也打碎我对封建帝王的朦胧形象，然后又亲手教我粘合缝补，修複我、铸造我、随时愿意拥抱我。

如果某件事一定要发生，那为什麽我不能，主动地选择做是否愿意的那个？

我第一次完整地笑起来，无所顾忌。我现在的确衣冠不整，但我却突然意识到他的动作究竟有多小心，我感受不到风，感受不到冷，感受不到被拉开的难堪。

因为这些他都没给我。

他给我的是尊重，是试探，是愿意就前进，不愿意就退回原地。

“我愿意接受你的全部。”情浪有很多种方式，我坚信我将要获取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