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番外(63)

作者:路久瀛


为此他的到来,潜意识里成为了自我救赎的稻草,在我正处于青春迷茫期,跟在江铖涛身后鬼混嬉闹的阶段,让我重新对学习进行了审视。

于是我努力地攀爬、学习,越过了那些沟壑,与他站在了同一侧。

只是后来,我们相恋,他在我最想要嫁给他的那年,提了分手。

医大校内的那场夏雨,洗涤了我,像是一场圣雨的救赎,繁簇、狂烈地清退了我内心滋生的潮湿,我站在雨中跟江铖涛说,他好像永远是对的。

我怎么能配得上他?他又怎么会代替他母亲原谅我呢?

又一年冬季,大四的梁仕沅准备飞往美国前。

他曾给我发了条短信,约我去南京看杨千嬅的演唱会,他说他买了两张最贵的门票,想要给这段感情画一个圆满。

彼时我正陪着失恋的舍友买醉,走在灯光昏暗的酒吧街,相互裹紧了大衣,从两排萧瑟的大树中加快脚步,伙同另一个舍友扛着醉酒的那位往学校寝室赶。

风很大,吹乱了我两鬓的发丝,耳边皆是酒醉的胡话,女生哭哭闹闹地大放厥词,俨然没有分手时那般干脆决绝。

“快到了,你可别吐啊”,我舍友拍了拍醉酒者的背,生怕她吐在我们两的大衣身上,“姐妹,冬天了这大衣可不好洗!求你悠着点”

“要不你先扶着她往那边石墩坐会儿,我去买些矿泉水,顺便找店家要个垃圾袋,以免她吐了一身”,我同舍友商量,她忙里忙慌地朝我默许点头。

临近午夜的便利店,仿佛街道的夜明珠,我匆匆跑了进去采买,回来寻舍友的马路边上,我站在凌晨的红绿灯口等车行,梁仕沅的短信来得及时,我一眼便瞧见了。

按掉屏幕,消息没回,我在寒冬中深呼了口气,反复望着呼之欲出的气体在空中消散,并没有因为收到它而心生暖意。

相反,我想到这可能是一种人生的诀别,看似我错过了最喜欢的演唱会,实际上我错过的是我年少时最喜欢的人。

垂眸之间,我看到了一位年轻男子。

他穿着单薄,坐在大树下的石墩上,正大口往嘴里塞面包却没认真动嘴,身旁有一瓶喝了大半的啤酒,没有梗咽声,细看的话,他泪流满面,仿佛是树下枯萎的落叶,在寒风中摇曳、落败。

我低头看了时钟,已经是凌晨2点,刚从寒瑟的冷风中匆忙而过的我,折返了回来。

“先生,夜深了,很冷,赶紧回家吧”,我有些胆怯,行事之中又带着些许胆量:“有什么事回家再哭,吃饱喝足了再哭”

“好,谢谢你,你女孩子早点回去,太晚了”,男子紧蹙的眉眼微散,轻抬头瞧我,声音低哑地回。

“我朋友在前面等我,我得走了”,出于防备,我还是告诉他自己有随行的同伴。

“真好,可惜我好像没有家了”

男子低沉的喃喃自语,通过寒风席卷入我的耳朵,出于怜悯和共情,我往前的脚步顿了下来,退了两步,默默地将手中多买的那瓶矿泉水放在了他的身侧。

“起风了,但没事的,没有家了也还有路”

赶在男子再抬头前,我便快步离开了。

我想,错过就错过吧,路还很长。

从梁家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我还处在私有的悲伤中无法释怀。

江铖涛站在一墙之隔的自家院子里,热络地喊我的名字,他的身后依旧是从小开到大的赌场,而我的身前站着成年后的他。

我抬头看到了橙黄黑的晚霞,还是幼时的那片,只是双眼间有了层薄雾。这么多年,我可能早已忘了村里黎明曙光的模样,但柔和的黄昏总是让人难忘。

江铖涛还在同我挥手,喊我进去喝茶,我恍惚中朝着他点了点头,“来了,来了”

“你能不能别磨蹭,天天神经兮兮的”,他依旧骂骂咧咧地不痛快。

我舒展了会心情,嘴角换上笑意,紧跟他脚步,朝着屋内走去。

第33章 燕子没有家

仅在老家呆了2天,我便匆匆忙忙回市区,那里我的公寓和事业,才是成年后足够支撑我心安的港湾。

回去的前一晚,我独自去年前那家熟悉的咖啡厅买拿铁,原先我夜幕降临后是不喝这种玩意儿的,但跟梁仕沅厮混了快一年,竟发现这种东西确实会上瘾。

我想,思虑偏重的日子,睡不着就不睡了。

咖啡店内零散地坐着几个年轻人,我随意巡视了一眼,望着不远处玻璃门发呆,脑子里浮现起梁仕沅当时在风中漠然抽烟的神态,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取了咖啡便往外走。

夏日渔村的海风从不远处袭来,温热又夹杂着一丝轻爽,好像高中毕业后,我就不再踏足那片海滩,我穿了套件牛仔短裤,喝着咖啡,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家的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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