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58)
没有男人可以抗拒,这是他们的虚荣,为他们控制了一个女人的喜怒哀乐,怕被遗忘,被厌弃而紧张,丁烈抬起头。
他看过来的一瞬,姚红玉却避开了,慌里慌张的拿手遮住半张脸,怕被他看去一点点因为憔悴留下的不佳印象:“早晨光顾着给你熬汤了,都没来得及梳洗打扮。”
丁烈心软:“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拨开她的手,“是瘦了点。”
姚红玉抖着眼睫毛躲他的目光,脸上烫坏了,少女一样羞了一大片:“你别看……”她越这么说,丁烈越要看,越看,心思越从白盈盈的那里拉回来,放到她身上,“我都不出门了,人也丑了,哪儿能跟别人比,天天打扮得那么洋气,那么时髦,穿洋装店的裙子,腰勒得那么细……”
姚红玉的话,说得阴阳怪气。
丁烈想起白盈盈夜里穿的睡裙,新的,花边是柔软的蕾丝,在手腕下压了一夜也不打皱。
“她时常出门吗?”似乎连气味都忘记掉了,丁烈端起鱼汤抿了一口。
姚红玉见他喝了汤,高兴:“天天都打扮得做客一样出门,反正总有小汽车来接她。”
“什么样的车子?”
“你忘记了啊?就是以前常来接她去小公寓的那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咯。”姚红玉故意把丁烈的记忆引向那次有苗头的失败捉奸,“你说怪不怪呀,那辆车倒是规矩,每次来从来也不开进来,总是停在马路对面,早上把人接出去,夜里再把人送回来,神出鬼没的……”再往下,语气可就不对味儿了。
“你讲这些,想说什么?”丁烈再看她,眼神都磨尖。
姚红玉本能地一颤,可她说的都是实话,该害怕的人不是她。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讲什么了?你这样看着我,我还敢讲么?”她先声夺人,也不忌讳了,“我替你想着防着,也成了我的错了?”
刚咽下去的鱼汤,腥气往上反上来,丁烈沉着嗓子,忍着:“说下去。”
话都说开了,不破釜沉舟反倒显得她姚红玉没底气了,她今天还就非点了她白盈盈的蜡烛,把事儿都挑明了:“你成天的不在家,能知道什么?这月都二回了,车停在外边,一停就是大半夜,她屋里那么大动静,你头上都快赶上她手上那对玉镯的颜色了,昨晚你在她房里睡的,就一点没觉出来,还怪起我来……”
丁烈端着汤不响,正好鬼头七从外头进屋,被姚红玉拉了现成:“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老七也看见过,干脆你问他吧……”
“够了!”丁烈厌恶透了她把一件事搞得人尽皆知,拉来一堂证人,亟不可待要定白盈盈的罪,要为他扣上一顶难堪的帽子。
汤碗在桌上四分五裂,稠白的汤汁淅淅沥沥,顺桌沿往下滴到姚红玉的鞋面上,激得她一跳。
是覆水难收,一槌定音,落花永远留不住流水东逝:“再让我听见你胡说这些事,你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第45章
一顿早饭在丁烈的一句滚出去中戛然而止,姚红玉非但没拔了白盈盈的蜡烛,反点了丁烈的炮,落得一身腥,连抽泣都不敢大声,尽数咬碎在牙槽里。
二楼的楼梯口,绣着柔软蕾丝的花边裙把这场缺席一字不差的听进耳朵,悬而未决的一只脚,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丁烈败了兴致,没了打算回去二楼的心情,他面色阴沉地朝外走,鬼头七小步跑着追上,提了十二万分小心地跟在他身后,烈哥对女人一向有一份额外的耐心,这样的动气平生未见,鬼头七再愚钝,亦不想成为第二个点燃炸药包的人。
丁烈突然停下:“平时都有车嚟接盈盈出去?”
「粤:平时常有车来接盈盈出去吗?」
鬼头七愣了一拍,意识到丁烈大约在对他问:“有过一两次,好似系同阿嫂喺丽都嘅姊妹金桂。”
「粤:有过一两回,好像是同阿嫂在丽都的姐妹,那个叫金桂的。」
其实他不确定,他也是从小邱那里听来的,讲女人真是恐怖,一条百十来米长的马路,拢共不过六七家卖衣服,卖布料的店,但她们两个女人家手拉手地一间间进,大包小包的出来,五十米要走上一个多小时:“真系企到我脚上鸡眼都犯咗!”
「粤:真是站得我脚上鸡眼都犯了!」
鬼头七模仿小邱的口吻讲给丁烈听,他为人又粗又莽撞,但对丁烈尤其忠心,对自己人更没有花花肠子,丁烈很看重他这份憨,所以对他说的话,总是深信不疑。
丁烈身上的戾气消退了些,金桂嫁给红头发绿眼睛的洋鬼,改旗袍换穿洋人的洋装也没什么,但……
“就佢同金桂?”他仍要确认。